衛嘉灌了兩口水,總算把堵在心口窩的醍醐餅順了下去,剛緩上一口大氣,就鄭重其事的對衛擒虎說道:“父親,兒不想成婚也不想建功立業,就想安安分分的當個樂師。您打斷兒的腿,兒也不會改變心意。”
衛擒虎定定的望著衛嘉,想起多年前與丁玫初見的那個夜晚,悠悠長歎。
昏黃燭光,將衛擒虎眼角皺紋刻畫的尤其細膩,衛嘉心弦微動。就在他掙脫定遠侯府的樊籠,去到更廣闊的天地追尋夢想時,父親悄無聲息的老了。
“父親……”衛嘉真想把剛剛說的那些忤逆不孝的話,一個字不落的全都收回。但他除了喚一聲父親,其餘的,就再說不出口了。
衛擒虎無力的擺擺手,“行吧,一切隨你喜歡。至於婚事,可以暫緩。”
“父親……”要是一年前,父親說了這話,衛嘉怕是要高興的跳起來。可是現在,他並不覺得開懷,而是深切的體會到了父親對他的痛惜,並不比對四鼓的少。
“小蠻,你既然要做,就做最出色的那個。”衛擒虎溫暖的手掌覆在衛嘉肩頭,隔著薄薄的衣料,向衛嘉傳達著激勵與鞭策。
“嗯。兒記住了。”衛嘉仰起臉,含笑應和。
橫亙於父子二人中間的那座無形的冰山,在衛嘉的笑容裏消弭殆盡。
恰在此時,小仆來報:“侯爺,拙翁和華先生求見。”
衛擒虎望望外間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定是為了謝九郎。”衛擒虎垂首思量片刻,又道:“請他二位進來,吩咐廚房煮些胡麻粥,他二人恐怕連頓熱飯都沒顧得上吃。”
衛嘉一聽華先生來了,眸光噌的一亮,有心想要留下,又怕父親不許。衛嘉搓搓手掌,剛想開聲央求,衛擒虎吩咐他道:“華先生是你母親的師父,你待會兒要向他叩頭的,知道嗎?別失了禮數。”
衛嘉點頭如搗蒜,站起身理理衣飾發冠,隨衛擒虎到在門口迎接。
拙翁和華存倆人奔波整日卻是白忙一場,根本沒人願意幫他們。
到在定遠侯府,他倆都沒抱多大希望,隻想著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不知怎的,當拙翁遠遠看見衛擒虎和衛嘉逆著燭光站在前廳門口的時候,他就覺得在這事兒能辦成。
華存跟他一般想法,倆人交換了個眼神到在衛擒虎麵前。
“子庚,這麼晚還來打攪,實在是叨擾了。”華存歉意滿滿的說道。
“華先生嚴重了。”衛擒虎客套的功夫,衛嘉撩袍就跪,“師公在上請受小蠻一拜。”
華存趕緊扶起衛嘉,上下打量,“啊,這是小蠻呐!”
他從衛嘉麵容依稀辨出丁玫的輪廓、眉眼,“好!好孩子!”
華存說著,喜極而泣。
拙翁眼眶也跟著發酸。他想起被人誣告的愛徒謝九郎,免不得又是一陣哀歎。
四人入內落座,小仆便奉上粥水小菜。衛擒虎切切言道:“二位先用些飯食,再敘話不遲。”
噴香的胡麻粥散發著熱氣,光是看看就能讓人食欲大振。拙翁卻是對著粥連連搖頭,“我哪能吃得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