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嘴唇囁嚅著,張了張口,低聲為自己辯駁,“母親,兒先付的兩百金定錢,事成之後……”他留了個心眼兒,分兩次結清。
“夠了!”柳媞不耐煩的說:“我管你兩百定錢,還是五百定錢的。總之,你老老實實回秋水宮待著!別再給我惹麻煩!”
“啊?”襄王臉立刻垮下來。他還打算今兒個晚上去小倌館快活,不讓他出宮,不就等於要了他的命嘛?!
“父親也沒責備,就是無事……”襄王以為皇帝陛下還能宿在長春宮,就說明萬事大吉,根本不需憂慮。他不明白柳媞為何焦躁至此。
“無事?”柳媞冷冷哂笑。假若皇帝陛下大發雷霆,那才真正無事,而今這般境況,恰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讓人沒來由的心慌意亂。柳媞穩了穩心神,語調漸漸和緩,“這段時日,你須得謹言慎行,決不能有半點行差踏錯。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柳媞這樣說,襄王聽懂了,恭順的回答:“是,兒這就回秋水宮專心讀書寫字。”
“嗯,去吧。”柳媞強自壓下對襄王的怨憤,朝他擺了擺手。
襄王站起來,向柳媞躬了躬身,便匆匆退下。等他走了,柳媞恨恨的罵一句:“死蠢!”
逢至柳媞氣惱,就該花花糖大顯身手了。萬寶捧著龍鳳描金攢盒趨步來在柳媞近前,掀開蓋子,柔聲道:“娘娘,吃顆糖吧。”
柳媞無力的長歎一聲,拒絕道:“不了,拿走吧。”
萬寶看出柳媞疲憊不堪,連吃糖的勁兒都沒有了。他歎息著,蓋上蓋子,退至一旁,靜候柳媞差遣。
銅鑄三頭鶴香爐冒出的縷縷薄煙,宛如一張無形的網,將柳媞籠入其中,叫她無法掙脫。喘息間,充溢著柏子貢香的馥鬱香氣。柳媞深深吸一口,仿佛重獲新生。她唇齒微張,悠悠說道:“精的那個轉了性兒,變得仁善忠厚,蠢的那個還是蠢鈍狼毒,世間事,哪說的準呐。”
柳媞既是自言自語,又像與萬寶閑談。
精的是趙娘子,蠢的不用問,是襄王。可趙娘子打小就心善,何來轉性兒一說?萬寶不明就裏的抱著攢盒,應了聲是。
“待到三郎向昕兒問罪之時,就是我與他對決之日。他自以為聰明,想要哄得我不知今夕是何年,與他做一對鴛侶佳偶。三郎當我蒙昧愚笨,那我就做出一副蒙昧愚笨的樣子給他看。”柳媞說著,掩嘴打了個嗬欠,倦倦的道一句,“哎,幾時才能好好睡一覺?”
萬寶靜靜聽著柳媞近乎夢囈的喃喃自語,麵上始終掛著親和恭謹的笑容。
柳媞手支著頭,合上沉重的眼皮,對萬寶說道:“太常寺送來的一應物件都得細細查驗,還有,命人去趟永年縣,請畫秋來京都參加壽宴。可惜是是現今是方外之人,不能與我們這群凡夫俗子攪在一處。不然,我也要請她來吃杯壽酒。”
別說請了,就是五花大綁,空空師太也抵死不能來就是了。還有遠在永年縣傳習所,無權無勢的沈娘子,若不是忌憚柳媞身份,想必她也絕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