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功夫,慈曄已經將畫取下。
眼瞅著他的寶貝安然落地,楊相爺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笑得見牙不見眼,對謝九郎溫聲言道:“謝郎君太客氣啦!此等名貴之物,叫人如何擔當的起呀。”這會兒才婉拒,有些假惺惺。
謝九郎不與楊相爺計較,眉梢一挑,反問道:“名貴?談不上名貴,稀有罷了。曆來物以稀為貴,趙娘子擅長工筆,寫意畫的不多,尤其是山水,更加少之又少。然則,我恰好就喜歡趙娘子寫意畫中的韻味。”
謝九郎說著,目光放空,似是緬懷誌同道合的故人。
楊相爺受他陶染,戚戚然說道:“是啊,現今趙娘子的的畫已成絕唱。”
絕唱?!
謝九郎心虛的抿了抿嘴唇。隻要她得空,趙矜的墨寶陸續有來。
楊相爺長籲短歎了一陣,重整色容,說道:“難得謝郎君也鍾愛趙娘子作品。不知謝郎君收藏了趙娘子的閨閣繡沒有?”
楊相爺心知渺茫,循例還是要問一問的。
趙矜後期繡製閨閣繡根本買不到,據聞都由空空師太代為保管。趙娘子故去之後,那些閨閣繡更不會於世間流傳了。
提及閨閣繡,謝九郎神情一滯。
閨閣繡損耗心神,她攏共繡了七八幅形製比較大的,小的倒是不少,可虞是是固執的不許她拿去換錢,說是給她攢著添妝。
趙昕懷有借助長卿閣主脫離困境的心思,與之互通書信,但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她就沒和虞是是明說。或者,虞是是從趙矜專注於模仿長卿閣主的筆觸,看出端倪的。
“沒有。”謝九郎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道。
楊相爺大為遺憾的歎了口氣,話鋒一轉,說道:“謝郎君,刺客一事雖則與襄王有關,可是,謝郎君萬萬不可再去皇宮東門寫狀書了呀!”
似是勸阻,更像叮嚀。楊相爺仿佛在對後輩子侄諄諄教誨,言辭懇摯殷切。
說來說去,又繞了回來。楊相爺真的很怕謝九郎去壽昌門訴說冤屈。
謝九郎麵色肅然,朗聲說道:
“楊相爺,我府中管事乃是為了救我一命,才中了暗箭。假若我做主人的不去為他討個說法,府裏的仆役還不大失所望?!”謝九郎說著,手指曲起在阿豹頸項來回滑動。
楊相爺剛剛張了張口,想要再勸。謝九郎又道:“楊相爺您看,那虞姬、啊不是,是霸王的瑪瑙杯,樊素的貼金箔蚌盒的亡魂都能得以慰藉。死物尚且如此,謝九斷然不會叫易管事白白受了皮肉之苦!”
“謝郎君,你的心情,我懂得……”
“既然楊相爺懂得,再好不過了。”謝九郎端起茶盞,掩住唇畔笑意。
阿豹眼眯眯瞟了楊相爺一眼,打了個大大的嗬欠,準備在回內宅之前睡上一覺。
“謝郎君,此事須得三思而後行啊!你可知道,查清源查府尹才剛走馬上任,就為了刺客一事奔忙,謝郎君休要為難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