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恪收回視線,盯著自己靴子尖兒上的碧玉珠,默默懷念與他在涼州城三勒酒肆吃酒的寧廉。
寧廉言辭擲地有聲,寧淑妃和惠妍不由得士氣大振。二人不約而同挺直脊背,傲然向前平視。她倆振奮不過片刻,就聽楊相爺不疾不徐的說道:
“寧侍中,吾等非是判定謝郎君是否狂妄,而是在斟酌擅闖謝府的公主府奴婢,觸動了哪一條律法。”
前些日子還給謝九郎找麻煩的老楊頭站到謝九郎那邊了?
寧廉心中微微一動,暗自盤算著老楊頭和百裏恪都跟謝九郎一個鼻孔出氣兒,惠妍這邊就是邢國公、裴駙馬、裴仁魁。
誒?裴仁魁哪兒去了?
寧廉有心找找裴仁魁現在何處,奈何殿中人員眾多擠在一起,一時片刻找不見他。
坐在皇帝陛下身畔的邢國公,怕被人說他幫親不幫理,忍耐許久都不說話。直到楊相爺開口,邢國公覺著是時候了。
“公主府奴婢擅自闖入謝府,偷竊謝府財物,全是謝郎君一家之言,並無真憑實據啊!是吧,楊相爺?”邢國公適時揪住謝九郎疏漏,含笑駁斥。
是了,是了。凡事都是謝九說,難道他說的話就能當做罪證?先前他們都被謝九郎牽著鼻子走了!寧淑妃不禁一挑大拇哥,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邢國公好樣的!
有邢國公坐鎮,寧廉吃了顆定心丸。他豎起耳朵,靜靜聽著謝九郎會有何說辭。
謝九郎緊擰眉頭,對邢國公言道:“國公爺,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莫說是公主府奴婢,就是尋常人到在草民府中,見到前廳博古架上虞姬用過的瑪瑙杯,樊素盛放口脂的貼金箔蚌盒,還有官金陵愛物三彩山子都得忍不住動了賊心……”
邢國公不等謝九郎說完,輕蔑一笑,“虞姬?樊素?官金陵?你這小兒信口雌黃,先不說別個,真要是虞姬用過的瑪瑙杯那還不價值連城?誰舍得擺出來呀!樊素閨中之物你又從何得來?還有官金陵的三彩山子,更是聽都沒聽說過,你能賴就賴,能訛就訛呀這是?!”
可不就是訛人嘛!
寧淑妃也不覺得裴駙馬的靡香刺鼻了,望著她的好女婿,好親家,露出得意的笑容。
百裏恪和楊相爺也覺得謝九郎是在瞎扯,倆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蔫蔫的不做聲。
謝九郎平白無故把虞姬,樊素扯進來作甚?隻管一力揪住公主府奴婢擅闖謝府就得了。這下好了,邢國公說他信口雌黃,能賴就賴,能訛就訛!
“國公爺,您貴為邢國公,不該這麼沒見識吧?”謝九郎笑望邢國公一眼,不慌不忙從袖袋裏取出個拳頭大小的包袱,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皆因公主府的奴婢失手把那些好寶貝摔碎了,是以,草民不能將其原封不動的呈給皇帝陛下欣賞,隻能帶來碎片。”
謝九郎右手有殘,她把包袱托在左掌之上,不緊不慢的說:“煩請皇帝陛下著藏司的典藏女官檢視。倘若真是草民信口雌黃,草民甘願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