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又拿起一柄卷草紋金梳,麵露疑惑:“公主為何說症結在謝九?他沒有官職,又沒實權,還能大的過裴府尹?”
惠妍白了銅鏡裏的桃桃一眼,斥罵:“你不止笨,你還傻!你當裴仁魁怕謝九?他是怕謝九背後的晉王!”說到晉王,惠妍憤憤的拔高了聲調:“我呸!”
桃桃嚇的握著卷草紋金梳的手抖了抖,心尖也跟著顫了顫,就連她唇畔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惠妍渾然不覺,鼻息重重的悶悶一哼,撇撇嘴巴,“元夕宴那日,他竟敢當著那麼多人麵前無視我?!好啊!他敢讓我下不來台,我就找謝九麻煩!這回正好借著吳中恩做引子,治治謝九!”
桃桃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合著惠妍公主是因為記恨晉王才派黃內侍去向謝九發難。好巧不巧的吳中恩在恰當的時刻,做了恰當的事情。若不是他向惠妍乞助,惠妍還找不到得當的緣由使人去靖善坊謝府走一遭。
惠妍未施粉黛的麵孔略顯蒼白,未來得及塗抹口脂的嘴唇微微泛青,了無生氣。“治治謝九”從這樣的嘴唇吐露而出時,帶著森冷憤懣的意味,還有些些大仇得報的暢快。
桃桃穩了穩心神,繼而穩了穩手腕,在惠妍另一側發間插上金梳。
“哼,要不是叫裴元遜那張臉鬧的,哪至於等到現在?我早把謝九馴的服服帖帖的了。”惠妍曲起小指,抹了抹幹澀的嘴唇,吩咐桃桃:“待會兒用點石榴珠潤潤。”
桃桃乖順的應了聲:“是。”先後在惠妍發間插了八把金梳。
發髻妝點的差不離,惠妍又望了望外間天色,咦一聲,“小黃怎麼還不回?死沒良心的,得著美酒佳肴,把他主子都拋在腦後了?”
“公主,想必黃內侍就快回了,您別著急。婢伺候您梳好妝,就去前頭候著,一瞧見黃內侍,就飛進來向您回稟!”桃桃喜眉笑眼,說些逗趣的話,務求令惠妍開懷。
惠妍如她所願,真就笑了,卻是輕蔑的,譏諷的嗤笑,“你那麼肥壯還能飛起來?我看呐,說是滾進來才恰當。”
能在公主跟前伺候的,樣貌身段都不會太差。桃桃也不例外,她身形偏瘦,連豐腴都夠不上。可惠妍就長了一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時不常就要拿底下人宣泄宣泄胸中鬱氣。
桃桃習慣了惠妍的尖嘴薄舌,時日久了,也摸索出惠妍的套路。若然因她言辭流露出少少不悅,她就會說的更難聽,更刻薄。倘若容色不變,再順著她的話講,就能令她暫且偃旗息鼓。
於是,桃桃彎起唇角,恭恭敬敬,道了聲:“是,公主教訓的是。”
如此,惠妍順心順意,卻仍舊板著臉“嗯”了聲。
桃桃曉得惠妍是為了久候不歸的黃內侍煩悶,便也不再多言,默默取出石榴珠,用刷子蘸了些,輕輕塗抹在惠妍上下兩片嘴唇上。
選用了烏孫軟紫草浸泡油脂三個月才得到的潤澤紫紅色,使惠妍冰冷的麵頰上有了細微暖意,眉目也鮮豔靈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