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妍怒火來得快去的也快。她百無聊賴的對著銅鏡,“裴元遜幹嘛呢?”她和裴元遜很少見麵。隻有乏味到了極致時,惠妍才會想起來問上一問。
桃桃早已習慣惠妍的壞脾性,臉上堆著笑,答道:“回稟公主。駙馬正在沐浴。”
“沐浴?天天不是沐浴就是梳洗上妝。”惠妍嫌惡的扯扯嘴角,“可著整個南齊,都沒有他這麼怪的人!”
“回稟公主。駙馬才得了一匣新澡豆,說是用過以後能十裏飄香,駙馬正在以身踐行。”裴元遜終日無所事事,也沒什麼特別嗜好,就是愛鼓搗澡豆、麵藥、皂莢湯、還有口脂水粉之類的東西。
惠妍容色肅然,喃喃自語:“十裏飄香?”望著銅鏡裏桃桃的臉,又問:“真的假的?”
桃桃茫然,“婢不知。”說罷,以為惠妍必會叱罵,垂下頭,肩膀一縮,做足準備等她開腔。誰知惠妍反而了然的點點頭,“哦,也難怪,他還沒洗完呢,你哪能知道。”
惠妍竟然溫聲細語,大大出乎桃桃意料之外。她仰起臉,忙不迭的說:“是,是。公主英明。”
“你著人盯著,要是駙馬用過以後真能十裏飄香。你就把那匣澡豆拿來。”惠妍唇角微勾,笑得奸狡,“上回的皂莢湯好用的緊。”眼眸一撩,桃桃會意:“婢這就去駙馬那裏再取些。”
“先不著慌。”惠妍喝止,“等明兒個駙馬還是駙馬,再去不遲。”
裴元遜年前得了樽西域麵藥,寶貝疙瘩似得從除夕存到元夕,就差把那麵藥打個板兒供奉到祠堂裏了。急的惠妍沒著沒落,天天盼望著他快點用。哪成想,元夕剛過,裴元遜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用了,臉又紅又腫又癢,換了數位名醫都束手無策,最終勞動宮中禦醫才治好了。惠妍怕被人笑話,都沒去光明殿觀賞鼓曲。
桃桃霎時了悟,恭謹答道:“婢遵命。”
惠妍為自己的這點兒小機靈得意極了,扭動腰身,喜不自禁,“要真能百裏飄香,等我宴請謝九郎時,就不用費力熏香了。”
“公主說的是呢。也讓謝九郎開開眼界。”
桃桃這話說的深得惠妍歡心。她解下包頭的巾子,攬鏡自照,輕蔑一笑,言道:“什麼東穀謝氏,不就是比小門小戶多了那麼幾進院子?有什麼好忌憚的?我就不信東穀謝府能比的過皇宮。”
“公主所言甚是!”桃桃一邊應和,一邊壯著膽子,拿篦子為惠妍輕輕梳順耳後發絲。小黃梳得發髻的確絕妙,睡過午覺以後依然如常,稍稍歸攏就如新綰就的一般。
惠妍心情暢快,把之前那套說辭拋在腦後,默許桃桃為她整妝。
“黃口小兒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塊材料了。那吳中恩也是不成器,不就結個社?又不是什麼大事。”
“公主貴為天之驕女,才會覺得這是小事一樁。”桃桃悠悠長歎,“可憐吳中恩是個出賣技藝的樂人,去到哪裏都要受些閑氣。也就是到了菩薩心腸的公主麵前,才敢放聲說說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