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裏,柳維風做足了功夫。
包括穩穩掌控住刑部大牢裏的杜乾平,以及暗中窺伺宮中動靜,皇帝陛下意向等等。如果說,皇帝陛下徹查西北剿匪銀錢,使得柳維風臨渴掘井,打的他措手不及,甚而差點招架不住,那麼此時,他與皇帝陛下的角力才剛剛開始。
柳維風假意稱病,在府中專心練字期間,確實萌生退意,想要遠離擾攘紛爭,頤養天年。然則,當柳媞吐露出“弑君”二字時,瞬間點燃柳維風胸中那團利欲之火。透過熊熊烈焰,柳維風覘視到柳氏代代榮昌。
而他,正是成就那千秋大業的始祖先人。是以,他絕對不能束手待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熙來攘往,行走世間,必然心有所思,心有所為。
朋黨為利,為權,為勢。柳維風就許給他們權勢利益。柳維風暗中把軍中能夠調派的人手全部歸攏到一處,從中擇取堪用的能人勇將,枕戈坐甲,靜候良機。
目前,皇帝陛下擺明車馬對付軍中,眼見就把他們逼至死角。
沒退路了,沒退路了!
柳維風心意已決,再不會更改。惶惑之色已從柳維風麵上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移,毫不動搖。
約莫吃了三四盞茶,身著華服的柳媞才姍姍來遲。
柳維風放下茶盞,瞄一眼從妝容到服飾全都富麗考究的柳媞,不免心生疑竇。
二人落座,柳維風單刀直入,沉聲問道:
“娘娘,我聽聞昨晚宮裏出了大事,是嗎?”
重新煥發榮光的柳媞,氣定神閑端起茶盞,淺淺吃了一口。梳妝打扮,工程浩大,著實累人。
熱熱的茶湯落肚,柳媞心肺熨帖。這才施施然開腔言道:“是呢。叔叔果然耳聰目明,沒多會兒就曉得皇宮中的風兒吹往何方。”說著,唇角微勾,細心畫就的櫻桃小口抿成一朵絢爛春花,賞心悅目。
“娘娘,事情究竟如何?”柳維風疑心生暗鬼,唯恐皇帝陛下探聽到蛛絲馬跡。
柳媞擱下茶盞,塗著殷紅蔻丹的手指微微揚起,“此事,與叔叔毫無幹係。”語氣略略不耐,狀似不願多談。
柳維風得她這話,曉得再問也沒意思,便悶悶的擎起茶盞,猛灌兩口。
“叔叔,慢點兒吃。上好蒙頂,細細品嚐才不辜負。”柳媞見不得柳維風牛嚼牡丹,眉眼彎起,嗔怪道。
哪知柳維風聽了這話,不以為意的嘁一聲,道:“靖善坊謝府待客全這玩意兒。”言下之意,柳媞拿著當做金貴東西的蒙頂,卻入不了謝九的眼。
聞言,柳媞上揚的唇角驟然墜下,眸光寒意乍起,“謝九如許豪奢,銀錢從何處來?難道就沒人管管?”
“管?”柳維風嘲諷一笑:“他既沒作奸犯科,也不在朝為官,誰管的了他?更何況,他的錢從哪兒來,與人何幹?
”
柳維風曉得柳媞除了對謝九不滿,亦有大把妒意攙在其中。他這一番說話並不是為了謝九說項,而是在告訴柳媞,目下,不該管的不要管,不該理的也別理,勠力謀就大業至為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