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媞沉吟片刻,搖搖頭:“別去!說不定田貞已經在你同鄉那裏設下圈套,你若去了,不就是自投羅網?”
萬寶倒吸一口涼氣。他怎麼把田貞那老家夥給忘了。那老家夥比狐狸還狡猾,沒準兒真能使出這等陰損招數。
“人人都盯著長春宮裏的動靜,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柳媞又從攢盒裏拈起一顆花花糖,遞給萬寶,“喏,拿著。你放心,我總能化險為夷,邁過這道坎兒。”
吃一顆糖的短短功夫,柳媞不再惶遽,恢複如常。
萬寶雙手接過好似靈丹妙藥一般的花花糖,心懷敬畏的將其托在掌心,一字一頓說道:“奴婢謝娘娘恩賞。”他不曉得柳媞緣何如此篤定。但他還是信了柳媞所言,因為,他不得不信。
用罷午飯,玉姝將阿豹托付給張氏看顧,帶同茯苓去到前院書房。她要盡快潤色修飾《襄王變文》。雖說鄧選憂慮合情合理,玉姝思來想去仍舊認為將這本變文推入民間,不僅能夠打擊襄王氣焰,甚至能令他一蹶不振。也會讓柳媞領受不小的挫敗。
初初來在京都的惶遽悉數全消。玉姝對柳媞的懼怕,忌憚以及點點親情,全部化作滿腔憤,迫切的想要找尋宣泄的出口。
《襄王變文》正是玉姝所能想到,所能利用的絕妙武器。她要藉由這本變文,報與柳媞知曉:趙矜回來了。玉姝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賞柳媞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會作何反應。柳媞那張精致臉孔一定會因驚懼而扭曲猙獰。玉姝思及至此,倍覺酣暢。
現如今,龍鱗博士對她來曆了然於胸,她可以藉由龍鱗博士窺探宮中氣象。這般算來,她在皇宮,又多一份幫助。於她行事或是打探消息,也有許多便利。
昨兒個從集賢殿搬回來的官金陵詩集,悉數堆放於書案之上。玉姝信手拿出一本,吩咐茯苓:“其餘的擺到書架上,待我騰出空閑,再按時序整理。”
紅樟木書架上擺滿了各個門類的書籍。多是她命秋曇等人網羅而來。可惜的是,自打到在京都,玉姝一直忙於各種事由,總不能靜心讀書。
茯苓應了聲“是”,像是勤勞的小螞蟻,不厭其煩的往來於書架與書案之間,一趟趟挪動。
玉姝執起一條鬆煙,緩緩在硯台上研墨。她一邊磨墨,一邊在心裏斟酌變文字句。想要盡量規避鄧選所說的言辭過於銳利,於遣詞造句上精益求精,力求俳諧風趣。
她作《襄王變文》時,完全是以千金郡主的身份,居高臨下俯視襄王,對他行事多加指摘,而不是客觀敘述,由人評判。玉姝找到症結所在,再下筆,真就有如神助。時常蹦出佳句妙句,就連玉姝自己都覺得有趣。
茯苓放好詩集,悄然為玉姝燃起芸香,便退至角落靜靜守候,以免攪擾玉姝思緒。
書房裏,香煙繚繞,玉姝手握狼毫奮筆疾書。行事荒唐,薄情寡恩的襄王,躍然紙上。連同水性楊花的柳媞一並寫了進去。玉姝越寫越順,直寫到手腕酸麻,才略略停頓。她心滿意足的勾起唇角,道一句:“成事與否,全在此舉。”
時光寸寸流走,不經不覺已近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