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婆……”容氏癟癟嘴,眼淚就又湧了出來。
她這一哭,原本睡的香甜的小娃忽然醒了,也咧嘴哇哇哭開了。容氏趕緊坐起身,把小娃抱在懷裏,麵頰貼了貼他軟軟嫩嫩的小臉。這是她與大郎的第三個孩子,他上頭還有長姐與兄長。
有阿娘安撫,小娃很快不哭了,小手在容氏下頜來來回回抓呀抓的,像是在給容氏撓癢癢,逗她開心。
“給我抱,你快躺下。”福婆把小娃接到臂彎,搖籃似得晃來蕩去,哄得小娃手舞足蹈,沒有片刻安寧。
“哎喲,看這娃娃多乖巧。”福婆唇畔笑意蔓延至淚痕未幹的眼角,“他渾家,趙娘子沒了,咱們哭也哭不回來了。死了的忙著投胎,難為咱們這些活著的人記掛著。可你說,再如何記掛,這日子還得過不是?”
福婆一條腿搭在炕沿兒上,把小娃攏進懷裏,繼續說道:“大郎這孩子瞧著硬朗,其實他啊,萬事都藏在心裏。你若為他妹子哭壞了眼睛,大郎準保內疚一輩子!你啊,就算不為大郎著想,也為你的娃們想想。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叫大郎如何是好啊?”
福婆的勸說,容氏不僅入了耳,也入了心。擦幹麵頰殘留的淚水,對福婆說道:“您老說的對。大郎凡事都往肩上扛,已經夠累的了。我不能再給他添亂了。”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
福婆在屋裏輕聲細語安慰容氏,老丈在外規勸,“大郎,休要再哭。你渾家都為你們三兄弟揪著心哩,她正在月子裏,不能著急上火,落下病根就難治了。”老丈說著,掀起衣擺印幹眼角淚珠,“好了,快拾掇拾掇。晚間為趙娘子擺付碗筷,請她回家吃頓團年飯吧!”
兄弟三人點點頭,擦幹眼淚,悒悒不樂的分頭去準備晚上守歲的應用之物。
畫完虎頭,百裏極又幫玉姝貼好春書,便牽著阿豹告辭回去,臨走,玉姝把他帶來的食盒裏裝滿糍團和餅餒,還分給他一包糖漬金桔,並且約好元日一早去他府上拜年。
百裏極前腳剛走,陸峰後腳就來了。因是年下,陸峰特意換上彤色蝙蝠紋蓮蓬衣,遠遠瞧著醒目極了。
可巧,張氏穿著帶彤色的七破間裙,兩人站在一處,最是登對。
清早玉姝在前頭會客。張氏就在內宅描眉畫眼,畫了一上午,妝容比往常精致細膩,將她本就姣好的五官襯托的更加嬌豔可人。
張氏來到陸峰麵前,羞赧不已,垂首而笑。陸峰倒是大大方方的,對玉姝說道:“我預先定下雲來酒店的雅間,晌午我與素素就在那兒吃飯。吃過飯,再到光福坊與阿極會合,一同去皇城觀儺儀,待傍晚才能回返,你若有事,就派人到這兩處尋我們。”
陸峰把他與張氏行程向玉姝仔細交代清楚,免得她掛念。
從外表看陸峰是個粗獷糙漢子,其實他細心周到,是個難得的好人。
玉姝頜首應允,“好,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