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案子,遠比廖啟想象的容易審的多。他準備的證據,證人還沒用上,幾句話就叫錢氏認罪服法,廖啟心裏大喊痛快。
有人拿口供給錢氏畫押。錢氏沒有半點猶疑伸手蘸上印泥,摁了下去。
紙上鮮紅指印,成全了年少時那段青蔥朦朧的愛戀,其他的,錢氏沒力氣去想。人總是要死的,為寧郎死,她願意。
縣衙後院。
夏風微弱,每一絲都透著悶熱。這場雨,醞釀許多天也沒下。
依舊三副碗筷。廖啟與田內侍對麵而坐。
田內侍身著青蓮色瑞錦紋單衫,配他細皮嫩肉,倒顯出幾分書生氣。酒杯捏在指尖,不住摩挲,略略擔憂道:“承佑,你這樣做是否太過冒險。”
“哦?怎麼說?”廖啟夾幾片魚鱠給他,閑閑又道:“看你穿這身,叫我想起咱們求學那會,我有件差不多的,你總借去穿。”
“你那件我不小心刮破了,說賠你,總也沒賠呢。一晃,這都多少年了。”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一件衣裳而已,你也能惦記到現在。不過說真的,你穿好看。”廖啟眸中那抹笑意,轉瞬即逝,不無遺憾的說道:“要是你沒進宮,多好。”
“我是最好的人選。當時你也這麼認為啊。”
“是啊。都怪我。酒後說那些話,如果當初……”
“承佑,現在才說如果當初已經晚了。看看我,現在我是田內侍,你是廖知縣,咱們幾個,唯獨庭顯最自在。”田內侍將剛剛斟滿的酒,灑入土中,不無悵惘的說道:“庭顯,嚐嚐永年縣的白酒吧。沒準啊,承佑過幾天就卷鋪蓋回老家嘍。”
廖啟聽了不但不惱,反而嘿嘿嘿笑個不停,“你這次為了買寧庸的秘密,不也費了許多周章?怎麼?這麼快就後悔了?”
“後悔?就算我後悔,也沒賣後悔藥的啊!”
“我聽說,貴樓很貴,花費不少吧?”
田內侍搖頭,“一個子兒都沒花。”
“什麼?怎麼可能?”廖啟詫異的差點噴酒。
貴樓專門搜集販賣達官貴人的私隱,據買過的人說,有的甚至會開天價。要說沒花錢,廖啟自然不信。
“他們要的是比銀子更加值錢的東西。”
“什麼?”
“秘密。”
廖啟不悅,剛想開口表達不滿旋即明白過來,“秘密換秘密?”
“嗯。”
“說來聽聽。”
“知道了平添危險,又徒增煩惱,何必呢。”田內侍放下酒杯,垂眸又歎道:“唉,是天大的秘密呀。”聲若蚊蚋,輕易就被院中蟋蟀脆亮的叫聲遮掩過去,廖啟還是聽到了。他明白,這個話題,到此就該結束了。
他二人同命相連,也有不該問不能說的秘密。
人生無奈,兄弟情誼,都以此為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