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鬱昀哭笑不得,生兒生女又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別人家怕香火不夠旺,他這兒,倒相反了,這要是說出去訴苦,都要叫那些哭著求著要生兒子的同僚給酸死。
可其實說到底,他的心裏,也盼著能有一個女兒,能捧在手心裏疼著寵著,和琳琳一樣可愛的女兒。
這一胎,從顯懷起,有經驗的婆子都判斷是個姑娘,這叫他們夫妻盼著期待著,眼瞅著臨盆進了,更是小心翼翼起來。
常恒淼和塗氏帶著常鬱曜抵京的那日,李德安家的帶著一眾婆子丫鬟去二門上迎了。
塗氏下車,一眼沒瞧見楚維琳,詫異道:“鬱昀媳婦身子不舒坦?”
話一出口,突然想通透了,忍不住搖了搖頭:“看我,這兩年一天比一天沒記性了。這日子差不多了吧?穩婆請好了嗎?”
李德安家的忙道:“都安排了。”
塗氏略休整後,便去探望楚維琳。
小兩年沒見,說幾句家常倒也不難挨,尤其是奶娘帶了三個哥兒來,屋裏一下子就熱鬧了。
雖然不是塗氏嫡嫡親的孫兒,可看到粉雕玉琢的孩子,塗氏還是滿心歡喜。
霖哥兒很懂事,作為長子,他如今的規矩讓人挑不出錯來。琰哥兒半大不小,依著母親,見弟弟符哥兒留著哈喇子結結巴巴與母親說話,他掏出帕子靠過去給弟弟擦嘴。
兄弟親近的模樣讓人瞧著就心暖。
剛入了臘月,楚維琳半夜裏發作,痛到天亮,生下來的,果真是個姑娘,這叫楚維琳喜笑顏開,顧不得生產疲憊,讓穩婆把女兒抱過來仔細看了看。
孩子太小,瞧不出具體模樣,可楚維琳就是歡喜。
洗三那日,府中也是熱熱鬧鬧的,楚倫煜來瞧她,亦是精神爽利。
新年如約而至。
寶蓮、流玉、娉依幾個外放出去的入府裏來磕頭,叫寶槿幾個拉著飲了幾杯酒,笑聲不斷。
很快,就是二月裏。
嵐姐兒從舊宅出嫁,這讓好些年沒有辦過喜事的舊宅熱鬧不少。
楚維琳帶著孩子們去觀禮,見徐氏抹淚模樣,笑話道:“不曉得的,還當是嫁女兒呢。”
徐氏笑著拍了楚維琳一下:“可不就是嫁女兒。嵐姐兒與我女兒也差不多。”
婚禮辦得喜慶,嵐姐兒回門時的模樣又叫人放心不已。
塗氏和常恒淼便決定啟程回明州去,隻是常鬱曜,因著要在京裏念書,留在京中。
對於這個弟弟,常鬱昀還算是喜歡,常鬱曜就是實心眼的“書呆子”,對兄嫂從不失禮,讓人有些好感,得空時也會指導弟弟功課。
陽春三月,送了常恒淼和塗氏,楚維琳整個人都空閑下來,日日帶著幾個孩子逗趣。
常鬱昀回來時,見她坐在窗邊榻子上哄女兒玩兒,心就不由暖了幾分,放輕了步子進去。
楚維琳抬眸見他回來,笑了。
夜裏落賬,低聲細語。
“二哥怕是要外放了。”常鬱昀順著妻子光潔的脊背,低聲道。
常鬱昭這些年在大理寺做得不錯,自己努力之餘,常恒晨從前本分低調的根基也給了他不少幫助。
聖上似是不希望常家太過碌碌無為,調了常鬱昀進京後,又把目光投到了常鬱昭的身上。
“也是好事。”楚維琳道。
如今這般,也算是順了老祖宗的心意,二房三房出仕,長房四房低伏。
長房很低調,常恒翰每日裏吃茶逗鳥,不參合朝政,看起來閑散,隻是這幾年大起大落,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常恒淼問過他是否有續弦的打算,常恒翰也隻是搖頭,隻說後院有徐氏打理,他不想再找個人回來徒惹麻煩。
常恒翰如此說了,做弟弟的自然閉嘴了。
常鬱曄還是留在了舊都,常鬱暉也本分許多,他如今的身份與從前大不相同,紈絝也有紈絝的圈子等級,他如今是插不進去了,隻好老實做人。
徐氏背後說過一句,天曉得是真本分還是假本分。
楚維琳深以為然,可就算是假本分,隻要能太平不惹事,就比什麼都強。
四房那裏,柳氏隻手遮天。
常恒逸討不到半點好處,便是心中不忿,也不能把柳氏怎麼樣。
柳氏拿捏著,就隻剩下沒有徹底撕破臉了,可對常恒逸來說,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撕破臉幹脆,每每看到柳氏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他就心裏發麻。
這些,對分了家的楚維琳來說,是“別家”事情了。
她依著常鬱昀,眼皮子沉沉,她想,她自己家裏的事情,總算是樣樣順心的。
迷迷糊糊的,似乎聽見姐兒哭聲,奶媽哄了哄,又不哭了,楚維琳往常鬱昀懷裏又靠過去些,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