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花骨朵盛放在枝椏上,傳來陣陣香氣。
身穿粉色雲紋衣裙的俏麗少女坐在石桌前,手裏是一本詩冊。
柳眉杏眼,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臉透著幾分蒼白,腰身纖細,身姿若柳。
遠遠瞧著,當真是美人如畫。
崔琉娘盯著手裏這冊據說是“她”寫的詩詞,正翻到這一頁,上麵“水調歌頭”四個大字尤為刺目,叫她眼皮直抽。
真是夠了!
“啪”的一下,她把詩冊扔在石桌上。
“外麵風大,姑娘怎的又沒把披風穿上?”身穿碧綠衣裙的大丫鬟芳春嬌嗔一聲,仔仔細細把大紅披風給崔琉娘披在肩頭。
她瞥了眼桌上的詩冊,又笑道:“姑娘躺了一段時日,必定是詩癮犯了,莫不是又有新的詩文出來了?奴婢這就去準備文房四寶,外頭的書生大半個月沒看見姑娘的詩文,早就伸長脖子等著了。”
聞言,崔琉娘嘴角又是一抽。
她深吸了口氣,慢慢垂下眼簾,露出憂傷的神色,幽幽歎道:“詩詞歌賦再出色又如何,爹爹到底沒多看我一眼。”
芳春聽著,眼圈微紅,柔聲安慰崔琉娘道:“家大業大,老爺也是太忙了,這半個月才沒來看姑娘。”
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隻得轉開話題道:“姑娘,奴婢剛從前頭過來,又有人上門來求見老爺了。”
對這樣的事,半個多月以來,崔琉娘是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木然地問道:“又是秀才?”
“……是。”
“又是寒門子弟?”
“……是。”
崔琉娘擺擺手,表示她明白了。
又是窮書生,她真是受夠了!
別人穿越,她也穿越,居然穿到一個二手貨的身上就算了,之前那一位穿越前輩簡直是亂來。
穿越之前,這位前輩一定看了不少穿越小說,準備得夠妥當。
一歲能言,兩歲作詩,三歲出口成章,四歲談策論,五歲背孫子兵法,六歲作畫,七歲便有神童美譽。在崔琉娘看來,樹大招風,這位前輩簡直是作死的節奏。
要是她,早就把原身當作妖怪,一把火燒死了。
這就算了,這位穿越前輩還沾沾自喜把從後世剽竊過來的詩詞歌賦拿到府外給文人學士一起討論鑒賞。
每一篇詩句的落款都是崔琉娘的名字和印章,於是她的閨名幾乎無人不知。
確實夠名揚內外,提起崔琉娘,無人不曉,可惜不是給崔家長臉,而是丟臉。
女子的名聲都沒了,一般好人家誰還敢娶崔琉娘?
不過也有不在乎的,比如那些寒門出身的子弟。他們吃飽穿暖都成問題,還在乎什麼名聲?
最緊要的是,崔家是玉商,缺什麼都不缺錢!
崔琉娘是獨女,以後必然是招婿,女子極少出門拋頭露麵,崔家的財產可不就是落在女婿的手上麼?
這麼大的**,讓不少窮書生趨之若鶩。
於是每天來求親的人,簡直是絡繹不絕。崔家門房煩不勝煩,隻差沒在大門口豎個牌子,寫上“窮書生和狗不得入內”!
這麼大的爛攤子,前麵的人揮揮袖子,不知道又被送去那個時空,可憐她這個接手的簡直焦頭爛額。這些日子說是養身子,躲在院子裏,其實崔琉娘是覺得沒臉見人。
同為穿越者,那位前輩能混到這麼糟糕的地步,也算是少見了。
芳春瞧出崔琉娘麵色不善,低聲解釋道:“姑娘,這次來的書生,跟以往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沒窮得叮當響,還是多了一條腿,或者三隻眼睛兩張嘴?”崔琉娘興趣缺缺,這些窮書生心裏想什麼,她是心裏猶如明鏡似的。不就是想少奮鬥二十年,無論是現代社會,還是古代,這樣想要借著裙帶關係一步登天的人都不會少。
隻是,她居然看見身邊這個平日沉穩的丫鬟臉紅了:“姑娘,這位葉公子相貌堂堂,瞧著出身不錯,舉手投足都有著一股子貴氣。”
崔琉娘笑了笑,貴氣這種東西太過虛渺,而且皮相長得再好又如何,不也是一個想要靠女人吃軟飯的家夥嗎?
“怎麼,芳春也想要嫁人了?”
芳春嚇得麵色一白,連忙跪在她腳邊,告罪道:“姑娘,奴婢錯了。隻是連姑奶奶也對葉公子讚不絕口,奴婢這才多嘴了。”
“小姑姑也見過葉公子了?”崔琉娘心裏驚訝,這位小姑姑眼高於頂,還真沒見過對誰如此誇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