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底又浮起一層水氣,記憶又定格在心絕十七年,我永不能忘記的那年。
起因很可笑,澤與炎在崖邊比武。
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待我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卻是衣衫襤褸的澤與躺在地上的皇甫炎。
據說,他二人比武不慎落崖,澤撿回一條命,皇甫炎卻從此離我而去了。
我們經曆了如此之多才在一起,多少起戰爭都沒能奪走他,連天災都不能帶走他的性命,我怎麼會相信,僅是平常的比武,他就不在了呢?
我一直不信。
然而,皇甫炎已經在寒玉床上躺了兩年,依然沒有生息,臉上還是那副我所熟悉的模樣,從來沒有變過。
我的心一點點變冷,那不是易容的,那是真實的他。
澤要自刎,被人拉住了,他死了,也是無濟於事的,我以為我們三人會如此過一生,可我錯了,上天懲罰我的貪心,所以帶走了炎。
那段日子,我不知是如何走過來的。
麟兒登基為帝,秦嘯為攝政王。
皇甫炎被尊稱為聖祖帝。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那個如神一般霸道的將我禁錮的男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也許我真的不夠愛他,也許隻是因為感動才使我留在他身邊,諸多的也許,都改變不了我會為他心碎的事實,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心心,不要這樣,想哭就哭出來吧,兩年了,要憋壞的。”澤在一旁擔憂的說。
我轉過頭,不經意間看到他隱於黑發間的絲絲白發。
眼中的水氣點點收回,終是沒有落下來。
“兩年了,真是夠久呢。”一抹苦笑,溢在唇邊。
我又何嚐不知,最痛苦的那個人是澤,他隻是想守在我身邊,他隻是想讓我開心,他要的很簡單,然而就是這麼一點,我都無法給他。
守心殿內,一如十幾年前的模樣,紅色,到處都是紅色。我知道,他不想將這紅色換下,是一直在企盼那場未到的婚禮。
如果說我是癡者,那他比我更癡,哪怕不可能,他也要守一生。
“澤,天下真是找不到比你更傻的傻瓜了。”我的語氣有些哽咽。
“隻要心心幸福,哪怕做一世傻瓜,澤也願意。”他的語調平靜,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平常。
滴滴淚水落了下來,掉在素衣上,形成一個個深色的圈印,掉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澤一把將我攬在懷中,任我的頭縮在他胸前。
“好好的哭一場吧。”他平靜的聲音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憋了兩年的淚水,隻得個小破口便一發不可收拾,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他擁著我,曾幾何時,那個柔弱的少年已長成了一個可令人依靠的男人?他抱起我,卻一樣的有力,他將我護在懷中,像無數個我不高興的時候一般,輕聲哄著,由著我任性。
遠處,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遠遠的看著這一幕。
“父皇,你看到了,母後她並不開心。”小小的他仰起頭看向如山的父親。
“她會開心的。”低沉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痛楚,他終於看到她哭了,她終於承認他已經不在了。
“父皇為何要將母後讓給澤帝呢?”小小的他不解問道。
為何?
他想起當初二人在崖底的話。
他說:“因為沁兒愛你,所以我放手。”
他說:“因為心心愛我,所以我不放手。”
他低下頭愛憐的看了看兒子,又抬起頭看著遠處相擁的二人,語氣幽遠飄渺。
“因為,父皇想你母後幸福。”
幸福,就一定要放手嗎?小小的他不解的最後看了一眼哭成淚人兒的母後,回過頭,任由著父親拉著他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