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張捷、貢士隆滿心怨恨,站起來觀看船頭打仗,正願船上人不服。他心中暗想:看他麻臉如何辦事?猛聽得施山公轎內高聲喊道:“人來!”隻聽麵前有人應聲而至。施公說:“你倆把船上的人拿來。”那人答應,大踏步走到河邊,喊道:“那船頭兩人休得動手!我奉欽差大人命令,要把你們拿回,問把持之罪。”
李公然、李七侯聞聽此言,一齊住手。各人站在各人船頭之上,手內擎刀望下一看,原來是黃天霸、關小西。神彈子說:“什麼欽差,也管得我的事?要來拿就比比武藝,若是勝我,我就永不想這宗邪財。”小西、天霸二人聞聽此話,不由大怒,高聲喊道:
“好無王法的野人,如此大膽!”說著趕緊幾步,縱身上船。兩岸觀瞧的一齊喝彩。這關小西直撲神彈子;黃天霸手執鋼刀,望七侯說道:“象你這無法無天,真是大膽!皇糧是當今用的。把持漕糧,罪過不輕。總漕大人現在此地,還敢無禮?將你拿住,必是割頭。”李七聞言說:“黃天霸別小覷我等,看刀來!”劈麵就是一刀,天霸隨手擋開。隻見刀架刀迎,咯當當響不住聲。關小西合白馬李,也在那邊動手廝殺。真是將遇良才,直戰了有一個時辰,勝負未分。
猛見杭州船艙中躥出一人,手使李公拐,幫助李七。這蘇州船艙也走出一人,手使亞靶槍,來助神彈子。兩岸上人山人海—齊亂嚷,說是:“不好了!不好了!船上又添了人。這跟隨大人的,恐怕不能取勝。”議論紛紛不一。且說施公看得明白,吩咐:“再去兩人把船上匪徒拿來!”郭起鳳、何路通一聲答應,飛身上船,一湧跳上船去。郭起鳳在蘇州船上,截住了蔣門神,鐵尺擋住亞靶槍;何路通上了杭州船,與侯花嘴交戰,鉤槍拐擋住了李公拐。共是兩對假戰,四個真戰,八人分在兩船頭上。先表那蘇州船上李公然假戰關小西,郭起鳳真鬥蔣門神。一則在大人麵前,又是人煙稠密,眾目所觀,由不的不抖精神;一則今年包攬糧船,爭些銀兩,以為活計,一有疏虞,下年便無人雇了,失去養命之源,隻得拚命相爭。那邊何路通合侯花嘴二人,也隻如此,各人奮勇,躥蹦跳越,誰肯讓誰。各船上都有一對真、一對假。其餘各船、兩岸觀者,目瞪口呆,不分真假。唯杭州船蠻子,專盼白馬李得勝;蘇州也望神彈子得勝。這閑散觀者越聚越多,真殺假戰的越鬥越勇。
正在酣戰之際,李公然丟個眼色,虛砍一刀,“噯呀!不好!”往船後就跳。蔣順一見,又氣又惱;他仗著神彈子助膽:
“他竟如此怯戰,使了多少聘禮,竟聽他說些大話。你會打彈子,百發百中,何不施展?”李昆在船中,又叫喊:“蔣門神聽真!與我交戰的,姓關名太,久保施公,天下馳名。我不能取勝。你若不服,合他比試,你若勝得了他,情願退回你的聘禮。”說罷又不言語。弄得這蔣門神神魂不安,進退不得,心中想道:“李五本事,雖未見過,這江湖人都交他。想這關小西必是武藝精通,不然眾目所觀,又掙我們銀子,竟自敗退?想來實不能勝他,方才退敗,剩我一人,雙拳難敵四手。”想了多時,說道:“你們兩個人,我是一人,必須單比,方為好漢。姓關的戰敗李五,咱倆單比武,不許別人幫助。”小西聞言,哈哈笑道:“象你這膽大奴才,真是可氣,竟敢合老爺論輸贏?夥計退後,待我擒這奴才。”
郭起鳳收了鐵尺。蔣門神方才放膽,以為得意,遂說:“姓關的,快來動手。”將槍杆擰了又擰,想道:“此人戰敗李五,必不平常。下年的買賣成敗,隻在此人身上。”抖擻精神,盡力撲來,分心便刺。小西看準,一掄折鐵倭刀,隻聽咯當一聲,槍頭落地,槍杆削去半截。門神大大的吃驚。且說施公看得明白,想著拿著兩名攬頭,也隻在今日,早些平定糧幫,好奔淮安赴任。正自思想,猛聽咕咚一聲,船上倒了一人,乃是郭起鳳等得不耐煩了,上前照腿上一鐵尺,蔣門神栽倒。關小西向前按住,郭起鳳隨手又是幾鐵尺把兩膀卸了,喊聲:“拿繩過來。”青衣緊跑,將繩遞過,把蔣門神四馬攢蹄捆了個結實,提將起來,往船下一撂,摔了個昏迷不省。施公連忙吩咐:把這奴才送到公館,等著把那個也拿住,好一並正法。手下衙役抬起來,送到公館看守不提。
再說李七侯見了公然退敗,自己早閃到一邊去了。又見小西拿住蔣順,連聲喊:“拿去了!拿去了!”意在威嚇侯練。花嘴聞聽,益發動怒,把李公拐掄起,直與何路通打個平手。連那旁小西、起鳳一同觀看,天霸也不動手。看來花嘴真不在魚鷹子之下。戰夠多時,不分勝敗。看看天已晌午,黃、關、郭三位英雄袖手旁觀,都要看侯練的武藝,暗中讚歎:可惜此人不入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