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還有什麼選擇呢?
我點燃香煙,在甲板上踱來踱去。現在已經不再是清晨時分。晨霧早已散去,太陽照在我的肩上,感覺暖洋洋的。很快就要中午了,也許還有兩個小時。
我用手指撥弄著撲克牌,把整副牌放在手掌上掂了掂。通過它們,我可以跟艾裏克或者凱恩來一場意誌競賽。撲克牌有這種力量,說不定它還擁有其他我所不知道的力量。是奧伯龍命令那個瘋狂的藝術家托爾金把它們設計成這樣的。
那個長著一雙瘋狂眼睛的駝背本名叫德沃金·巴裏門,他曾是個巫師,或者教士,或者精神病醫生——關於這點,存在很多不同的說法。他在一個遙遠的影子世界給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煩,是爸爸救了他的命。沒人知道細節,從那時起他就一直有些瘋瘋癲癲的。但無論如何,他是位了不起的藝術家,而且不可否認,他的確擁有一些奇異的力量。是他創造了撲克牌,安珀的試煉之陣也出自他手,但他在很久以前就失蹤了。我們常常推測他的下落,不過似乎沒人知道他究竟在哪兒。也許是爸爸把他幹掉了,好讓自己的秘密成為真正的秘密。
凱恩對此一定有所防備,我大概沒法製服他,但我也許能讓他無法行動。不過,就算做到了這一點,恐怕也無濟於事。他肯定早就向艦長們下達了進攻命令。
艾裏克無疑已經做好了應對各種變故的準備,可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總可以試試看。除了自己這條命,我沒什麼可損失的。
還有畫著安珀的那張牌。我可以用它潛入安珀,刺殺艾裏克。不過我能活著實現計劃的幾率大概隻有百萬分之一。
我願意戰鬥而死,但沒必要讓所有人為我陪葬。我想,雖然我仍然有控製試煉之陣的力量,可我的血液或許已經被汙染了。一個真正的安珀王子是不會有這種顧慮的。我猜大概是在影子地球度過的那幾個世紀改變了我,使我變得軟弱,變得和我的兄弟們不同。
我決定讓艦隊投降,然後把我自己送往安珀,最後一次向艾裏克挑戰,要他和我決鬥。隻有傻瓜才會接受這樣的挑戰。不過管他的,反正我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
我轉身準備把自己的決定告訴軍官們。就在這時,一股力量攫住了我,一時間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感受到了聯係,過了很久才設法咬牙吐出一個字:“誰?”沒有回答,一個扭曲的東西慢慢探入我的精神,我同它展開了搏鬥。
過了一會兒,大概發現短時間內沒法解決我,艾裏克這才開了口,他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傳進我的耳朵。
“你的情況如何,我的兄弟?”他詢問道。
“很糟。”我說——也許隻是在腦子裏想。他吃吃地笑了,不過因為正費力同我搏鬥,他的聲音不太自然。
“太糟糕了。”他說,“如果你選擇回來協助我,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當然,已經太晚了。現在,隻有徹底毀滅你和布雷斯才能讓我滿足。”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盡全力對抗他。他稍微退縮了,但仍然成功地把我釘在原地。
如果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敢於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隻需一瞬間,均衡就會打破,要麼變成直接的身體接觸,要麼其中一人會在意誌力的較量中占上風。現在我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他了,他正在宮殿中自己的房間裏。無論哪一方,稍一鬆懈,便會為對手所製。
所以我們狠狠地瞪著對方,在內心深處奮力搏鬥著。說起來,他這次搶先進攻倒是幫我解決了一個難題,我不用再考慮是否應該不顧一切潛入安珀找他單挑了。他左手拿著我那張牌,緊緊皺著眉頭。我希望能找到打垮對方的突破口,但一個也沒發現。有人在跟我說話,可我隻能背靠船舷定在那兒,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從艾裏克的襲擊開始,我就喪失了時間感。過了兩個小時?是這樣嗎?我說不準。
“我感到了你的憂慮。”艾裏克說,“沒錯,我正和凱恩協調行動。你們會談之後他就聯係了我。我會穩住你,而你的艦隊會在你周圍被逐個擊沉,沉到芮瑪,在那裏腐爛。你的人會被魚吃得幹幹淨淨。”
“等等,”我說,“他們並沒做錯什麼。布雷斯和我誤導了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們是正義的一方。殺死他們對你毫無意義。剛才我正準備命令艦隊投降呢。”
“那麼,你不該拖延這麼久。”他答道,“現在已經太晚了。我必須放開你才能聯係凱恩,給他新的指令;可一旦放開你,我就會被你控製,或者受到直接攻擊。我們的精神離得實在太近了。”
“如果我保證不這麼幹呢?”
“為了得到一個王國,任何人都會不守信用。”
“你不是能解讀我的思想嗎?你感覺不到嗎?我真心實意地願意信守誓言!”
“的確。你對這些被你們欺騙的人有一種奇怪的同情,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情。但是,我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你自己也知道,就算你現在是真誠的——我承認你現在很可能的確如此——然而一旦出現機會,你絕對無法抵擋誘惑。這一點你自己也知道,我不能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