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離開了,我四下打量,想找到些熟悉的東西。
一無所獲。
所以我留在原地,耐心等待。
不久,女仆回來了,她點頭笑著說:“請跟我來。她在書房等你。”
我跟她爬了三層樓梯,轉進一條走廊,經過兩扇關著的門。左邊的第三扇門開著,女仆讓我進去。於是我往裏走,接著卻停在了門口。
和所有書房一樣,這個房間裏滿是書。屋裏還有三幅畫,兩幅畫的是寧靜的陸上風光,另一幅是風平浪靜的海洋;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綠色地毯;一張大書桌旁有個很大的地球儀,非洲大陸正對著我;地球儀背後是玻璃長窗,足有一整麵牆大小,窗體分成八格,每格都是一扇獨立的活頁窗。但這些都不是我停住腳步的原因。
坐在桌後的女人穿著件藍綠色上裝,V型領,領口開得很低。她一頭長發,還留著長長的劉海,發色介於日落時的雲彩和黑屋子裏蠟燭的外焰之間,而且,不知為什麼,我知道這是她頭發的本來顏色;她戴著眼鏡,但我並不認為她真的需要那玩意兒;藏在眼鏡後頭的那雙眼睛是美麗的湛藍色,像在一個萬裏無雲的夏日,午後三點鍾的伊利湖的色彩;還有,她抿嘴一笑的樣子跟她的頭發很配。不過,這些也不是我停下來的原因。
我在什麼地方見過她,雖然不知道是在哪兒。
我往前走,臉上保持著微笑。
“哈羅。”我說。
“坐下,”她指指一把帶著寬大扶手的高背椅,“請。”椅子鬆軟,橘紅色,靠背的角度剛剛好。我最喜歡坐在這種椅子上打發時間。
我坐了下來,她仔細打量著我。
“很高興看見你又能起來四處活動了。”
“我也是。你過得如何?”
“很好,謝謝。老實說我沒料到會在這裏看見你。”
“我知道。”這是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不過我還是來了,來感謝你姐妹般的仁慈和關照。”這番話裏略帶嘲諷,我想看看她的反應。
這時,一隻個頭超常的大狗走進房間,是愛爾蘭獵狼犬。它到桌前趴下,蜷起身子。它身後還跟著一位同伴,後一隻繞著地球儀走了兩圈,隨後也趴在了地上。
“啊,”她回應著我的諷刺,“是我應該做的。你開車的時候該更謹慎些。”
“今後我會多加小心的,”我說,“我保證。”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不過既然她不知道這一點,我決定盡可能從她身上多挖點兒信息,“我猜你可能會對我的身體狀況有些好奇,所以我來讓你看看。”
“我確實很好奇。”她回答道,“你吃過飯了嗎?”
“簡單地吃了頓午飯,幾個小時之前。”
於是她搖鈴叫來女仆,要她拿點兒吃的來。接著,她對我說:“我早料到你一有機會就會自己離開綠林,但我沒想到這麼快,也沒想到你會來這兒。”
“我知道,”我說,“所以我才來了。”
她遞給我一支煙,我接過,先幫她點上,然後點上自己這支。
“你總是這麼難以預料。”半晌,她告訴我,“過去,這個特點幫了你不小的忙。不過現在恐怕會適得其反。”
“什麼意思?”我問。
“你就這麼走進來,我猜你是想虛張聲勢詐一把。現在的賭注這麼高,玩這套把戲實在太危險了。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膽量,科溫,但別幹蠢事。你知道誰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