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處於暮冬的高夏國都益安城內,隨處可見一派蕭條,落葉覆滿城道,在冷風中隨處飄蕩,枝頭空有枯枝,偶有一兩隻夜梟飛過,在靜凝的空氣中留下一聲嘶啞。天色亦是昏昏暗暗,天幕之東,太白星光璀璨綴於其上,若隱若現。
蕭條的氣象絲毫不影響舉國同歡的氣氛。三天前,都威將軍南宮刺從西部凱旋歸來,擊退進犯邊境的牧涇族三萬兵馬並一把火燒了他牧涇族大半草原折了他五千馬羊。此次受創,沒個三五年,牧涇族難複元氣,這意味著,高夏國也將太平好一段時間。舉國同歡之時,高夏皇帝特赦,琉璃殿上賜宴,以為南宮將軍接風洗塵。
此時雲硯宮中,清沐換了一身利落的銀白男兒裝,外披一件素藍貂皮大氅,遠遠望著頗有益安城內那些世家公子的風姿。
紅心在一旁點頭稱讚,卻又忍不住擔憂起來:“公主當真要以這副模樣出席琉璃宴嗎?為南宮將軍接風的宴會,公主與南宮將軍有婚約在身,勢必也會成為大眾的焦點,萬一被人認出來可怎麼辦?”
“沒事,”清沐在銅鏡前瞧了瞧,“且不說我這身裝扮精細難以讓人發現,就算被人發現,父皇也早已習慣我胡作非為,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兩人正說著,竟不覺背後悄然有人走近,那人摩擦著腰間的劍柄,眼神淡漠,隻一瞬間,出鞘的利劍就要抵於清沐的喉嚨。清沐臉上勾起一抹壞笑,側身躲過利劍,借著妝台旋身向那人踢去,隻是腳尚未落下,便被那人緊緊攥在手中,動彈不得。
“是我,阿凡,你快些放我下來!”清沐痛得擠眼,對著麵前著了一身玄黑勁裝的疏凡叫嚷道。
紅心亦嚇了好大一驚,慌慌忙忙過來拍著疏凡的手:“疏凡姐姐,這是公主,你快些鬆手呀!”
仔細看了一下,疏凡方可確定那人是公主,遂緩緩鬆了手,將劍收了起來。
清沐一邊揉著酸疼的腿一邊得意笑道:“連疏凡都騙得過去,這下肯定沒人認得出來!”
“是是是,公主這下可放心混在公子之中與南宮將軍把酒尋歡了,依奴婢看,公主定是許久未見南宮將軍,思念得很呢!”
清沐臉上瞬時浮上一抹嫣紅,沒好氣地瞪了紅心一眼,卻見疏凡驀地抬起頭來問道:“公主這是要去琉璃殿嗎?可要奴婢隨行?”
“不用了,琉璃殿人多眼雜,你跟去容易暴露我身份,此次我一人前去即可,阿凡,你且待在雲硯宮中吧!”清沐說罷,隻身出了雲硯宮,輕快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莽莽黑夜中。
此刻,琉璃殿中正一派觥籌交錯,人人身著華服,捧著酒盞,四處歡笑。高夏皇帝坐在大殿之上,半倚著身子,似乎有些醉了。人群之中,一男子身姿挺拔,端坐在前方,麵容冷峻,時不時有一兩個人過去敬酒,也隻是禮貌回敬,並不多言。淡漠如此,正是為高夏立下赫赫戰功的都威將軍南宮刺。
微微蹙著額,南宮刺把玩著手中的琉璃酒盞,淡漠的眼中無一絲歡娛。穆辛此刻從殿外走了進來,暮冬霜重,打濕了他身上著的黑袍。
“將軍,”穆辛低聲在南宮刺耳旁道,“一切準備就緒。”
南宮刺半眯著的眼緩緩睜開,凝視著暖爐中燃燒殆盡的最後一點火光,輕輕點了點頭。
眼前這群窮奢極欲的人在歡笑之餘並不曾料想到,南宮侯府暗道的五千兵馬正摩擦著手中的利劍整裝待發,驍騎營校尉李目忠心的並不是昏懦有餘的高夏王朝,而手裏掌管著京都三千暗察司精兵的司徒南卻因貪生怕死此刻正被牢牢掌控。
紙醉金迷的氣氛登時被一聲洪亮的呼喊聲破壞,一短小精悍的士兵滿麵通紅地來報:“啟稟皇上,西南冷宮方向發現刺客,尚未追捕到,疑往禦花園東的方向逃竄。”
高公公聞言頓時大驚:“禦花園東?禦花園東宮宇林立,太後的吉祥宮和景貴妃娘娘的紫霞宮都在那邊,這可不得了啊……”
高夏王半醉半醒的臉陡然驚醒,臉色鐵青,緊緊深蹙著額,對著身旁的禁衛軍統領路青道:“速調兩千禁衛軍往禦花園東去,務必保證太後和景貴妃的安全,拿不下刺客就提著你的頭顱來見朕!”說罷,還欲擺駕吉祥宮,卻被高公公攔了下來:“皇上,吉祥宮現在危機四伏,您不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