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十天,半月,一月……軍營中流傳著很多的風言風語,一路從大門走進去,景晟睿能看見將士們不解的,輕視的,懷疑的眼光,偶爾也能聽見說什麼自己世家子弟貪生怕死,無用書生之類,也隻是淡淡一笑。隨著時間的推移,瓦刺的攻擊越來越少,將士們的士氣逐漸恢複,傷員恢複和糧草儲備也已經完成,而在這段時間裏,鄭翌清依舊是每天巡視,探查,召集將士討論策略,安撫將士,景晟睿就一直安靜的站在鄭翌清身邊,安靜的笑著,安靜的說著。直到有一天,衛國大營裏,來了一位瓦刺人打扮的客人。
“國師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鄭翌清設宴款待阿穆脫,隻是這宴會上的人,除了他,自己和景晟睿,皆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景晟睿依然是坐在鄭翌清身邊,安安靜靜地喝著酒,吃著菜,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一切都是淡淡的,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聽著那二人周旋。
“嗬嗬,你我之間的交情,我也就不客套了。我今日是來議和的,雙方僵持了這麼久,我想貴軍損失不少吧,我方其實也是一樣,所以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和損失,我主今日遣我來議和。”阿穆脫大口飲酒,哈哈的笑著。
“什麼議和,還不是來勸降的!哼!”坐在阿穆脫對麵的一位年輕將領,“哐”的一聲把碗放在了小桌上,怒目瞪著阿穆脫,似是要殺過來一樣,紅了雙眼。
“放肆!”鄭翌清橫眉冷目,瞪著那位將領,說道:“這件事,沒你們置喙的餘地。”之後便是大帳內的鴉雀無聲,忽然,一個平靜的聲音幽幽響起。
“國師莫要生氣,素聽聞國師用兵如神,瓦刺騎兵更是驍勇善戰,隻是這議和之事,即便是總帥說了也不算,還要加急上報朝廷,由萬歲定奪。”一直坐在鄭翌清身邊的景晟睿自從阿穆脫一提議和之事,就意識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
阿穆脫隻是大笑了幾聲,連聲說著沒事,景晟睿見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便接著說:“國師從大營來吧,從這裏快馬送信到京師要不了幾天,不如國師就留在這大營裏,就當是給國師賠不是了。”
“世子言重了,我與鄭王爺的交情還不至於在意這些小事。嗬嗬,既然要不了多少時日,我便在此等候,隻是這幾日叨擾了。”阿穆脫拱手謝過,便與鄭翌清敘起了舊。
戰場的夜晚總是燈火通明,格外緊張的,何況今日大營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鄭翌清,景晟睿和阿穆脫三人在主帥大帳裏聊到很晚,景晟睿借口身體不適去了另外的帳裏休息,鄭翌清則留下阿穆脫,一起在軍營中巡視了一圈,阿穆脫看到了將士們的狀態,疲憊低落,又將大營的守衛分配暗暗記在了心裏。
“王爺帶我到處巡視,就不怕我將來利用這些來攻擊貴軍麼?”阿穆脫玩笑的說著,轉頭看著鄭翌清。
“嗬嗬,國師說笑了,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議和近在眼前,本王還有什麼好怕的?”
“也是也是,兩國議和之後,便就不會再有戰亂,兩國的百姓也就可以安居樂業了。”
說著說著,二人走進了主帥大帳,阿穆脫正準備告辭休息,卻聽見鄭翌清說:“國師何必拘禮,你我兄弟相見不易,大帳中臥榻舒適,今日你我便同帳而眠,再敘敘舊,可好?”
阿穆脫想了想便應了下來,同鄭翌清一起睡在了主帥大帳,睡在了景晟睿的睡榻上,果真如鄭翌清所說,大帳中床榻舒適,許是白天累了,阿穆脫很快就睡著了。帳外是濃濃的夜色,蟲鳴,月光,草原,夏夜特有的涼風在草原地帶變得更加幹燥和冰涼,當真是夜涼如水。來回巡視的士兵,燈火通明的軍帳,這一切都還在告訴著這片土地,戰爭還沒有結束。
半夜,阿穆脫聽見帳外有人說話:“主帥,有加急密函送到。”士兵聲音洪亮,多年的軍營生活讓阿穆脫直覺這封密函一定十分重要,說不定是朝廷的新指示,現在的一點變化,都會影響議和的成功。
鄭翌清披上外衣,讓那士兵進來,收下密函壓低聲音說道:“去,請軍師過來。”之後便全神貫注的看起了密函。沒過一會兒景晟睿便匆匆前來,似乎是身體欠佳,咳嗽了幾聲,便拉著鄭翌清出去了:“我們出去說,小心他醒了。”聲音很低很低,依舊是平靜的。
二人出去後,阿穆脫悄悄起了身,躡手躡腳的走到書案前,書案上堆積成山的公文,戰報,信件,阿穆脫看都沒看徑自拿起鄭翌清放下的密函,借著燈光看著。密函的內容遠沒有阿穆脫想得那麼重要,是衛國太子寫給鄭翌清的,上麵隻是提到皇帝龍體抱恙,太子有可能要替皇帝來此督戰,以振士氣。
阿穆脫小心翼翼的講密函放回原來的位置,順便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而這一看,就看見了一件讓他震驚非常的東西,是寫給二皇子達木爾的信,信封上赫然寫著“達木爾皇子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