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放的有一些農具,屋內散發出一股汽油味和鐵鏽味,甚至夾雜著一股老鼠身上帶有的騷臭味,一切都讓我感覺到極為真實,如果不是我現在非常清醒,我都感覺這一切都是真的,腳下一隻小老鼠嘰嘰叫著向著我跑了過來,我隻能隱約看到一坨黑色的小東西停在我的腳邊,看來是我腳在地上似乎擋住了這小家夥的去路,我移開右腳,小家夥見狀跑進了我床底下,不多時,裏麵的那隻床腿處傳來老鼠磨牙的聲音,我睡的是一張竹床,老鼠咬在竹子上發出的聲音異常刺耳,就像是在拉弦,聲音像是在哭喪,我本來還想再睡會兒覺,這道聲音讓我瞬間沒了睡意。
我坐在床上彎腰係鞋帶,一彎腰這才仔細的注意到腳下穿的正是一雙回力足球鞋,我的整個童年都是穿著這種鞋子度過的,鎮上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有集會,一雙鞋子十來塊錢都算好的了,一般一直穿到鞋子穿不上了再換新鞋子。從床邊拿起衣服穿上,衣服是學校發放的綠色校服,來到院內,快速助跑來到牆邊,在牆上踏出一腳借力越過牆頭,來到牆外,下蹲落地,力求將聲音減小到最小。落地之後站直身子,側著耳朵聽著院內動靜,這一點主要是害怕驚動父母,免得又出現什麼幺蛾子,等了片刻不見動靜,我這才邁步走路。
既然陷入幻境,那就幹脆故地重遊領略一番兒時的事情。我在這裏沒什麼小夥伴,唯一一個就是住在村東頭的小胖子,他跟我同歲,同班,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去他家,在我現在的記憶中他已經死了,我就是因為胖子所以才會選擇回國,眼下我最關心的就是胖子到底還在不在。
抹黑走在村裏大路上,道路還是以前的土路,高空倒是有一輪圓月,月亮四周也沒有任何烏雲遮擋,月亮並且發著光暈,就是基本上沒啥亮度,大街上沒有路燈,農村家裏邊都有養狗的習慣,村裏不時有狗叫聲響起,特別是我從別人家門前經過時候,院內的狗總會叫上兩聲打個招呼,這讓我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越發的真實,我感覺我都有些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農村也都有幾個閑人,幾個閑人在一塊兒打麻將玩撲克打到三更半夜才回去睡覺也都是常有的事,我在半夜很少出門過,即便是白天也很少出門,主要原因就是父親不讓我出門,沒事就得去寫所謂的作業。我倒是經常聽說村裏誰誰到處打麻將,晚上酒喝得醉醺醺的走著走著就睡著了直接在路上一覺睡到天亮。我在村裏認識的人不多,有幾個閑人還是見過的,就是從來就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記得平時見麵大人們相互之間打招呼都是一個字,兩個字。想到此時,我隻感覺到忽然之間一個人影出現在我前麵路上不遠處,並且此人走路愣是把一條直路走的彎彎扭扭的,很顯然是喝醉,我慢慢走近,按理說沒有光亮的情況下我根本看不見他的臉,事實上我卻認出了他。
“這不是玄囂嘛,這都半夜了你還沒睡?”眼前的男子醉眼朦朧著和我打招呼。
“嗯,三叔,我睡不著出來轉轉,馬上就回去睡覺。”我走上前伸手搭在三叔的肩膀上,一股酒味撲鼻而來,我忍不住的皺了皺鼻子,關切的說道:“三叔,你這是又到誰家喝酒了?你看你都醉成這樣,要不要緊?”
三叔醉醺醺的說道:“你還不知道啊,我說呢我今天沒見到你。村北頭咱那個老太太過世了,和咱們還是本家,我過去幫下忙。”
“啊?我咋不知道?”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三叔,卻詭異的很清楚的看到三叔的臉上確實是喝酒喝得通紅,三叔不像是在說假話,按道理說我應該看不清楚三叔的臉,因為沒有月光,亮度不夠,但是偏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並且三叔哪裏是去幫忙,看這樣子分明是去蹭酒喝,不過我沒有打算點破。
“可能你沒走這兒,咱村就這麼大,死個人那還不是全村人都知道。那可能是你父母沒給你說,今白天我還見到你父母了,你父親也在那,我還和你爸說會兒話呢!”三叔說完就要走,我鬆開手,任憑三叔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我和父母的交流僅僅在寫作業上,其餘任何事情都不清楚,大人們談論的事情我父親都不怎麼關心,整天一般就待在家裏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催著我看書寫字,自己也不說看個書。相反我母親每日倒還是去轉轉,和對門的鄰裏鄰居說說閑話,真是三個婦女一台戲,一唱一上午,到中午回家做頓飯,下午幾個婦女一坐又是唱一下午,一般情況下,下午要比上午熱鬧的多,我在家都能聽到她們在大街上吆喝,一直說到天黑之後回家做飯。
忽然之間一陣喪樂從村子北頭傳來,又好像是早就已經響了很久我一直沒有注意,一直到經過三叔的提醒我才忽然之間注意到,另外一點非常奇怪,大晚上的不睡覺吹響汽。村裏主要是死個人,家屬就會找上村裏上了年紀的人搭個臨時的棚子,棚子裏麵擺上幾張方桌子,再擺上幾條長凳子,然後請幾個戲班子坐凳子上圍著張桌子開始吹響汽,喇叭嗩呐一塊吹,吹得並且非常有節奏感,我們一般稱之為吹響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