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樂歌小時候聽過京劇,不過那時候是坐在爺爺腿上,聽著老頭子咿咿呀呀的哼唱,隻是圖個熱鬧,年幼的他根本不明白那些拖著長長尾音的調子中所沉澱的厚重曆史和感情,再往後,電視裏那些喜怒哀樂愁的臉盡數被隻有喜樂的動畫片所取代了,直到長大後,京劇就成為童年記憶中並不鮮豔的一筆。
但是現在,在這個生意清冷的小酒館中,在這個小小年紀就被生活壓的有些駝背的男孩口中,他竟然聽到了一絲京劇的韻味,男孩本該清亮的嗓音略帶沙啞,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本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深沉。
餘味悠長的低沉歌聲結束了,豆芽兒緊張的看著兩人,生怕自己唱的不好聽,怔怔出神的婁樂歌猛然回過神來,上下打量著豆芽兒,良久,他讚許地說道:“很好聽,這水平,要是在以前的洛丹倫王國,可以直接去當宮廷樂師了。”
緊張的豆芽兒突然放鬆下來,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潔白牙齒。
“好聽是好聽,”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小酒館的老板,年過半百的小老頭走了進來,有些諷刺地說著,“可是你聽得懂嗎?”
“不是通用語,也不是獸語,我的確聽不懂,雖然聽不懂,但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婁樂歌撓了撓腦袋,像是沒有聽到小老頭帶刺的話,態度有一絲恭敬,但是在一旁的托馬斯看來,痞態會更多一點,就像滿大街流竄的那種街頭小混子一樣的神色,而這種神色和性格,似乎不應該出現在大大咧咧嗜血好鬥的獸人身上,不過婁樂歌這家夥,走在大街上,粗略一看,還真不好說是不是獸人。
小老頭隻是瞪了一眼婁樂歌,轉身對坐在凳子上的豆芽兒居高臨下說道,“小子,你這歌是哪裏學來的?”
在大街小巷廝混久了的豆芽一點也不賣這老頭麵子,並不理會小老頭,而是轉過腦袋看向婁樂歌,在等後者的話。
婁樂歌笑道,“老人家問你你就說,如果不想說也沒誰勉強你。”
豆芽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看向老頭兒,沒好氣說道:“一邊去,不告訴你!”
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
婁樂歌對他好,並不隻是施舍一點吃食衣服,而是真正平等對待,這一點,他心裏清楚,是從未有人給過他的。托馬斯雖然也對他好,但是是出於大哥對小弟的照顧,有些像親情,對他來說,這完全是兩種感受。
他在跳蚤窩廝混了幾年,沒有變成清道夫板車上的屍體,僅僅靠著裝可憐博取同情是遠遠不夠的,察言觀色也是一項基本的本領,相處了幾天,婁樂歌心裏想什麼他不清楚,也不去揣摩,但是是不是真心實意對他,他小小的心中時刻都有一杆秤衡量著。他的邏輯很簡單,真心對我好的人,便是我的朋友,你對我的朋友都這個態度,還想要我對你喜笑顏開?門兒都沒有。
小老頭見豆芽這個樣子,似乎有些生氣了,“你小子竟然對我發脾氣,老頭子活了這麼多年,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也就一巴掌的數。”
豆芽兒突然笑了笑,“吹牛皮,這麼大年紀了還來唬小孩子,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