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憲拍了拍史全義的肩膀,此子是選鋒大營副鎮守使史恩臣的大兒子。為了防止引起恐慌,趙德昭對外隻是說北唐在河北損失慘重,大軍退守鄴城。大部分高級軍官戰死的事情卻是隻字不提。時至今日,史恩臣。陳伯陵等人替國戰死的消息還在封鎖之中。
他和史恩臣也是老交情了,當初兵變起事的那些軍官,能拉得出戰場的基本上都升到了戰區都督的位置,有一兩個人已經升到了西部戰區西京留守這樣的高位。可是史恩臣待在那個位置上一點怨言也沒有,算得上是知進退了。白憲對於他的印象也一直不錯。軍人能耐得住寂寞,不爭功,總歸是讓人欣喜的事。
史恩臣的這個兒子,為人雖然多了一些功利,喜歡算計。但是能力上十分出眾,對待百姓也算是用心,這年頭,誰不想升官發財?做人若以是非黑白論,那麼整個天下都找不出一打可以做官的人來。在北唐,文不如武,文官越往上升的越慢,要做到韋莊那樣領袖群論的巔峰人物,那真是實力和機遇少上一分都不成。想撈點政績,也是可以理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更何況,人家的老爹都已經……
“這些日子難為全義了。”
“分屬應當,不敢言苦。“史全義眼皮一跳,白憲是北唐重臣,想要搭上他這條路子的人能從信陽排到洛陽去。一般在這些公眾場合,白憲都是稱呼自己為史知州,今天?事有反常必為妖,史全義真怕白憲下一句交代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出 來。
“看,東吳的軍隊退著器械上來了。”城樓上,傳來了士兵的大聲的喊叫。
“全義,你們這些文官回去衙門處理百姓的安置問題。”白憲轉過了身,對著身邊的種師成昂聲笑道:“走,去看看李濼今天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城樓上各部守軍進入戰鬥準備,檑木滾石全部擺放上了位置,隻等著吳軍的攻城。
數日的強攻,讓唐軍見識到了東吳強大的財力支撐,箭塔耬車不要錢似的往前衝,毀掉一批再來一批。集結在陣前的投石機估計得有五六百架,整個北唐的東南戰區,都未必湊得出這麼多的投石機,真的是財大氣粗。
不過,東吳的器械雖然厲害,可是東吳的軍隊,卻沒有被北唐的這些驕兵悍將放在眼裏。
東吳中軍陣中,李濼一身明黃色皇帝鎧甲,身邊都是隨軍出征的東吳大將。其中尤以鎮東大將軍陸雲的身份最高,這位年過花甲的老將麵目清瘦,雙眸微閉,一身氣度不威自怒,當真不愧是和吳慶之齊名的東吳大將。
連日以來,吳軍多次發起強攻,但是效果都是平平,這無疑讓壯誌滿懷的李濼很是失望。
“諸位,信陽堅固,不知有什麼良策?”
李濼話音剛落,此番東吳前軍都指揮史浩便出言道:“皇上,不如先用過河橋,再以投石機壓製城中火力,若是唐軍依舊堅如磐石,我們以攻城樓推上,應當可以功成。”
李濼聽完之後眉頭一皺,史浩的法子也是老生常談了,過河橋和投石機之前一直在用,也沒見能占到什麼便宜。而這個攻城樓更是李濼準備北上洛陽時所用,算得上是國之重器,豈能夠輕易示人?沒奈何,他隻能把目光投向陸雲,輕聲道:“以老將軍看來,這信陽當如何攻取?”
陸雲隻是沉默不語,眼睛微微閉著,像是下一刻就能站著睡過去。
“老將軍……”李濼耐著性子,畢竟如今東吳軍中,陸雲的見識和經驗無疑是極為寶貴的
片刻後,陸雲淡淡道:“史將軍軍略出色,所說的法子,必定是萬無一失。”
此話一出,李濼一係的官員都是臉色一白,尤其是史浩,雙手更是在底下緊緊地握著,大冷的天也在額頭上急出了細密的汗來。
當李濼宣布史浩為前軍都指揮的時候,陸雲便當庭直言不可,言辭更是犀利不改武將本色,言皇上禦駕親征,舉國大軍北伐,幹係重大。前軍都指揮一職必得一虎將擔任,若是不得猛虎,也得以獵狗當之。無論如何,怎麼能選一頭豬來做這等要職,難道要把數十萬大軍變得像豬一樣排著隊去讓唐軍砍?難道泱泱東吳,竟然選不出一個戰場上的將軍?
說這個話的時候,這個一心想要建立不世功名的史浩就在陸雲身後不到五步的地方,而且陸大將軍也沒有控製自己那聲如洪鍾的嗓門,讓史浩聽了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