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的弓箭手迅速地一步後退,一直待命身後的長槍兵立即突前,對著將要爬上城頭的敵軍淩空直刺,鋒利的槍尖毫不費力地紮破了堅硬的頭顱.隨即旋風般收回,帶出了星星點點瓷白色腦漿.失去了支撐的士兵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地摔落下來.十幾座厚重的雲梯被安排在長槍兵兩翼的數人一組的巨矛手直直地頂了起來,順直之後不可挽回地向後倒去,轟然倒塌.
雲梯上的士兵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重力,伴隨著淒淩慘叫紛紛墜落,筋斷骨折.
被鐵甲重衛保護的攻城錘再一次撞上了無比堅實的城門.不知是真實還是錯覺,李繼業分明覺得自己的腳下一陣陣劇烈地晃動.
“把油給老子端上來”李繼業的眼中閃現著濃重的殺機,大吼道“弄死這幫兔宰子!"
早有城中的民壯把一鍋鍋的沸油端上城頭,交給了城上的守軍.向著擁擠在城下的漢軍傾瀉而下,當滾燙的油汁透過厚重的鐵甲,從縫隙中灼燒著粗糙肌膚的時候,那一份痛苦的炙熱足以吞噬最堅強士兵的意誌.
上千支火箭緊隨而來,濺得到處都是的沸油立刻燃燒起來,幾座攻城錘周近很快就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一時間來不及反應的士兵在灼熱的火焰中撕心裂肺地痛苦哀嚎,極力掙紮.
火光之中,李繼業的身影顯得愈發高大.一批一批的擂木滾石像冰雹般狠狠砸下城頭,城下漢軍死屍跌及,傷亡慘重,瘋狂的第一輪攻勢在經驗老道的李繼業的連續打擊下,終於被壓製.龜縮在城下的漢軍殘部潮水般向後退去,由後麵的新生團隊繼續發起衝鋒.
漢軍前營,在眾多親兵護衛簇擁保護下的孟渝神色平靜,臉上未有一絲波瀾漣漪.
襄陽畢竟不是隨州,鎮守襄樊十年,大名鼎鼎的荊襄都督李繼業也不是蕭元所能夠比較的。若不是當年趙德昭偏心,今日並稱三傑,總督東南戰區各軍事的位置,早就該落到他李某人的身上了。他一直知道,李繼業是個不容忽視的對手。眼前的這些傷亡雖然讓人痛心,卻遠遠不到孟渝的心中底線.
手臂高高地舉起,整齊響亮的號角聲再次吹響.緩步推進的投石機終於進入了適合自己的射程距離.數百名身壯力強的大漢奮力拉動機械上的纜索,將投石車的近端死死地下拉.須乎之間,近百塊幾乎和鐵鍋一般大小的石塊,借著反彈之力,裹挾著淒厲尖嘯,翻翻滾滾地砸向襄陽城頭.
"轟,轟,轟……"
一時間,城樓上盡是巨石捶城的巨大聲響連綿不斷.雄偉堅實曆盡戰火粹練的襄陽城也終於在這一刻輕輕顫抖起來.
一些士兵躲閃不及,被巨石砸中,骨碎筋裂,死在當場.也有一些因為躲閃撞在一起失重跌落城樓.堆放在城樓上的軍械被砸地稀爛,盛滿了沸油的鐵鍋被砸地到處亂飛,滾燙的沸油燙地唐軍慘叫連連.守軍立時陷入了極狼狽的局麵.
“慌什麼!"李繼業大聲叫喊道“石頭沒長眼,盯不著你們,都給老子穩住!"
“轟”
一塊巨石幾乎是貼著李繼業的身子重重地砸在了襄陽城樓,鋒利的棱角甚至劃破了李繼業耳邊的皮膚.在完全由青石鋪就的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大坑,砸碎了好幾層的青石,露出了更為堅硬的下層石磚.
而李繼業神情冷漠,一眼未看身後與之擦肩而過,幾乎要了他性命的那一塊巨石.反而大聲笑道:“看見沒有,石頭果然沒長眼,這麼大的活人在這都砸不死,給老子狠狠揍那幫子龜孫子!"
眼看主將的豪氣幹雲,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開始回升,總算是擋住了這一輪漢軍的狂轟亂炸.
可是襄陽主將的心裏,卻並不如表麵上的那般平靜從容.這一次西漢所出動的攻城器械無一不做過精心設計.其威力比之吳-唐兩國現有軍械雖不能說是整整高出一個時代,但已是遠遠地摔在了身後.隨州一戰,若是孟渝出動這些器械,就算沒有那些陰謀詭計,內應接應 .以隨州守軍之力,也撐不過五天.
李繼業並不擔心那些威力巨大的投石機可以轟開襄陽的城門.在曆超曆代的修砌建築下,襄陽已經足夠厚實,足夠堅固.其堅其險,已足夠麵對一切風雨.就算城外的投石車精妙絕倫,就算它們的石塊取用不竭,就算他們能夠推至城下,一刻不停地對襄陽狂轟亂炸.都不可能憑投石之力就獲得成功.
李繼業擔心的是漢軍會借投石機的威力,縮短他們的衝鋒距離.若是讓他們取得了從城下直接進攻的機會,襄陽會麵對空前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