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生國死 我死國存(中)(2 / 2)

極力壓抑下的勉強平靜,和那些不願說得太多的罪惡。很清楚地被白憲看著眼裏卻假裝視而不見“你覺得次戰我們最大的優勢在哪裏?"

“是大人戰無不勝的名聲和麾下這支如狼似虎的軍隊."

“是勝利”罕有的嚴肅與認真出現在將軍的臉上,沉聲道:“我們最大的優勢不是壽春的兵力薄弱、不是我們擁有多麼強大的軍隊、更不是我的那些世間虛名。而是北唐曆代先賢銜膽棲冰,刀槍劍林裏打下的那一場場勝利。兩淮的東吳百姓,從他們爺爺的爺爺的那個時候開始。便不斷看到吳軍一敗再敗,盡失膽勇銳氣。每一次大戰結束,從來都是壯士卸甲、儒冠屈膝,更無一男兒慷慨死節。對於吳軍他們早已從心裏麵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和痛恨,對於我們已是不得不感到畏懼。韓言刮起的這一場風暴或許能給他們一些希望,卻絕不可能改變原有的畏懼。就好象幹枯了千年的土壤,不會因為一場傾盆大雨,而重新擁有孕育生命的能力。當一個集體連他內部都無法真正得到一致,你還能指望他做成什麼大事?"

曾華大著膽子問道:“韓言既然敢孤軍死守壽春,手裏一定會有些憑借。如果民心不可用,他還能借助什麼?又為什麼要守這一場?"

“民心不是不可用,隻是不可能成為韓言最大的依靠。淮西戰役結束後,方家和東吳皇室必有一番較量。我不清楚李濼為什麼選擇了最粗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是結果是方家幾乎被逼到了絕境。作為李濼的絕對心腹,韓言必須設法穩住方家。避免其投向我們,令淮西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所以他之前傳出假死消息調出我們在江南大營的機動部隊.隻要他堅守住壽春,李濼便可以從容應對方氏家族最後的反撲.更何況還有荊襄的暗流洶湧.我們在準備遠遠少於吳軍的情況下麵對堅城盡管兵力上占據優勢,勝負也不過是四六局麵."

“大人已經明白了韓言的布局為什麼依然不準備退兵?"

"從軍征戰,最重要的是根據不同的局麵因勢利導.任何一場戰鬥都不可能完全按照我們的想法走完所有的路.我們需要能力去克服中間出現的問題.要清楚我們這一退就是要眼睜睜看著韓言完全整合淮西各處力量,立下根基.韓言此人雄心壯誌又驚才絕豔,一旦給了他圖謀發展的機會,後果不堪想象.我們對他一定要趕盡殺絕不留一絲機會.除掉韓言便可以消除北唐統一天下的阻礙.荊襄方麵雖然有一些艱難,但隻要能夠守住襄陽便是勝利,此役的關鍵在於壽春.如果韓言頭腦發熱地相信百姓的力量,恐怕今天便可以進城吃上晚飯."

遠處的壽春城垛上,一個手臂上綁著青色布條的吳軍士兵,正在和八個剛剛踏上戰場的新兵耐心地教導著什麼。麵對壽春這樣大型的城市,上萬人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那麼寬廣的攻擊麵,更何況還有傷亡消耗和日夜倒班的存在。所以征召青年民壯的作戰勢在必行。

早在鎖河山戰役進行之前,韓言便已經在軍中開始組建教導隊性質的編製,替日後淮西戰場上的諸多場戰役做準備。這些教導隊裏的士兵都是相對經驗較多,作戰思路較為清晰的一批人,也是韓言著力培養的一批人。

“我們都明白,既然反抗,就不會再有退路!“年輕的教導隊士兵薛虎,看著同樣年輕的民兵們,認真地說道:”今天之後,我們可能都會死去。可是今天之後,我們的子孫,一定會挺起胸膛做人!再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從一出生就低人一等。“

他身前的八名民兵都是下意思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緊緊地握住了手裏剛剛領到的兵器。

“咚……咚咚……咚咚咚!“如若驚雷一般的戰鼓聲,瞬間擊破了壽春城樓上數以萬計的民兵,剛剛聚集起來的安定。鼓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猶如狂風驟雨一樣滾滾回蕩在天際,縱然是連北唐一線戰力都還算不上的地方、京畿混編而成的部隊。都擁有如此赫赫軍威。

薛虎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淩厲寒芒,和無數韓言軍中的士兵一樣,這些所謂北唐精銳的赫赫威名,有多少次,是拿著他們親人的人頭去請的功勞?淮西的曾布大軍是覆滅在了鎖河山,可是整個北唐,手上沾了他們親人鮮血的,又何止是一個淮西軍?東吳、北唐相爭百多年,該為之付出代價,當是整個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