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糯米混著軟糯的栗仁,可以說是齒頰留香,她讚了幾句,撐著桌正要站起來走走消食,又有人先後呈上兩個托盤。
第一盤裏放著些大肚水餃,皮上還帶著水痕,白色分布得不太均勻,應該是沒煮熟。第二盤是碗長壽麵。她明白過來了,這是新人必吃的子孫餑餑和長壽麵,想來後麵那碗麵也是半生不熟的。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夾了個子孫餑餑喂她,筷頭離她越近,空氣裏的氣息越冷,蕭佑薇嗔了對麵那人一眼,冷氣稍有收斂。
陶九知輕咳了一聲:“不想吃就算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味道的東西。”
好命婆的笑容僵了一瞬,筷頭有些哆嗦,她見新娘子張口咬了,這才沒甚底氣地問出自己那句台詞:“生,生不生……”
蕭佑薇囫圇吞下,清脆地應道:“生!”
方才那個勸她可以不吃的人頓時臉上笑開了花。
夜宵吃罷,兩人回到先前洞房的那間屋子,床上的狼藉戰況已經被收拾好了,換了嶄新的錦被,細嗅還有安神的香氣。
她大喇喇地往錦被上一躺,笑嘻嘻地說:“往後就是夫妻了。”
他在她身旁躺下,十指相扣,盯著頭頂的紅羅帳,她已住了口,那句話卻還在他耳邊一遍遍回響,往後就是夫妻,夫妻……
……
“夫妻,就是要相扶相持,相伴到老的,需得各自拿出一顆真心,不欺不棄,互敬互愛……倘若有一天阿鵠遇到一個值得你用心去愛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
記憶裏,那個早早舍他而去的美麗女人曾把他摟在懷裏,說了很長一段話。
像是把自己畢生的期許都鐫刻在這些話裏了。
他轉過臉認真地注視她,“我會對你好的!”
“餘生請多指教。”她恰好同時轉過來說了一句,兩句話同時開始,也同時結束。
兩人都是微怔,蕭佑薇愉快地笑出聲來,圈住他脖頸道:“好啊,我記著了,可不許反悔。”
她溫暖的呼吸打在他頸部,陶九知眼底瞬間點亮了一團火花,可見她眼角眉梢的困倦,硬生生壓下了,默默給她蓋好被子,打算等她睡了去衝個涼。
……
一夜就這樣靜靜度過。
他們相擁而眠,恰如一對交頸鴛鴦。
天邊大亮,龍鳳燭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化成兩灘紅淚。
一室清幽。
蕭佑薇揉揉眼睛,越過旁邊微闔雙目的人,她看見紙窗外麵有模糊的人影,生息一探,為首的果然是昨天那個名叫錦繡的女官。
陶九知睜開清明的雙眼,她這才發覺兩人的手仍是交疊著的,一夜沒有改變過姿勢,手腕已經微酸了,她抽回來自己活動了一會,又好心幫他揉捏,這人本來難過了一瞬的眼神一下子融化成兩汪春水,隻知道朝她傻笑。
“我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他說。
蕭佑薇白了他一眼,“對,你沒感覺錯,就是在做夢。”
“嗯不要……”這人纏上來抵著她的額,長睫掃在她肌膚上,癢癢的,“我不要做夢,我要你。”
撒嬌可恥啊喂!
“走開,我要洗漱了。”
陶九知:大清早就被媳婦嫌棄怎麼辦?
萬分委屈地挪到床沿,給她騰了個空。
錦繡聽見傳喚,領著竹心竹佩兩姐妹進來,捧著盥洗用具。綠漪和滿月也來了,正在門邊候著。
蕭佑薇自己挑了件衣裳拿去屏風後麵換,問:“我們要回潁州一趟嗎?”
因為出嫁後有見公婆的規矩,婆婆阿蘿雖然沒了,可是她名義上還有位公公,那位潁州陶家的家主陶含光,如今還好好活著。
陶九知也洗漱完畢,不習慣有人近身伺候,正在為自己束發,聽了這話,不在乎地哄道:“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