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聽見這樣的吩咐之後,覺得心裏正在一層一層地泛起蜜糖,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心意相通之後,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已經很久沒有人向他發號施令了,如果要有一個人做這件事,那麼隻能是她。
他樂意被她管著,是要管一輩子的。而且她如今話裏的爽利勁,有別於一直以來夾帶著疏離的親近,更像是在一起生活的夫妻,她已經認可他們的關係了,意識到這一點,某隻狐狸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這個黃昏,外街還未收攤的商販被圍擁過來的暗司人員請離,一個小頭領將踏雪牽來,候著宅子裏走出來的素衣姑娘上馬。
多日不見,踏雪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她的氣味,親昵地蹭著她手腕。
前有暗司的人帶路,蕭佑薇在後麵打馬跟上,沒多時就到了青龍巷。
青龍巷的宅子盡是孤宅,僅僅隻是大富大貴的話,住不進去。還需要有滔天權勢,並有皇室賜命才能在此居住。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這裏風水不好,人們發現自從前朝的幾個權貴在此伏誅之後,凡是在這兒定居的官員與貴族,往往逃不過人死家敗這條路。
都說是那幾家的陰魂作祟,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人人敬而遠之的一片凶宅。
當然,那都是外界的謠言,說到底是因為有人在這裏安了家,不想跟人做鄰居,湊巧前幾任鄰居又都擋了他的道,所以一一滅了,順帶撒些煙霧彈出去——外人畏懼青龍巷,恰好他能在這裏住個清靜。
這處宅子占地極大,裝修也很用心,因為主人常常留宿宮中,出入也是走地下的暗道,所以無人知曉這裏早已有人住下,直到今天,一群暗司人員開道,擁著一位素衣女子打馬前來,人們這才終於見到青龍巷這些年來的第一位住民。
蕭佑薇選擇這裏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兒本來就是陶九知計劃裏的婚房,也是婚禮諸多儀式的終點站,一應家當俱全,喜堂、婚房均是提前布置好的,而且定期都有人打掃維持。
隻需要在宅子外麵張貼些喜字,掛上紅綢,再放幾掛鞭炮,在她這個現代人眼裏就算是全了。至於花轎,可坐可不坐,再說了,大晚上的去坐那大紅花轎,她心裏還有點怵得慌。
暗司的行動效率是出了名的,她到門口時,滿眼喜慶的紅色,門外站著幾個頭戴豔麗綢花的婆子,個個衣著鮮亮,笑起來見牙不見眼,見她停下,紛紛上前施禮,吉祥話一句接一句,半天沒個完結。
蕭佑薇笑著抬手打斷,心知這幾個年老的婦人必定是民間傳說的“好命婆”,具體的標準她也記不大清楚,不過今天也迷信一回,由她們來幫著梳妝打扮,沾沾好運。
進了院子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她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現,這個綠衣服的姑娘居然是綠漪,再看看院子那頭正吆喝小廝搬箱子的也是熟悉的,是門羅山上在她院裏伺候的大丫頭滿月。
“你們……”
綠漪瞧見她,忙過來說了兩句討喜的話,羞道:“怪咱們憊懶,消息也不夠靈通,聽說今晚成婚,慌忙將嫁妝給搬來了……”
話說到一半,滿月不甘示弱,也走上前用一口標誌性的軟語插話道:“師姐可要親自點點數目?奴多年前曾跟隨伯母學過婚嫁禮俗,本以為這輩子都用不上,沒想到一下山就趕上師姐的喜事兒,真是高興。”
滿月今天穿一身淺緋色,臉上撲著與衣服顏色正配的胭脂,顯得氣色極好,眼睛裏放著光,確實是欣喜的模樣,卻讓蕭佑薇臉上的笑影子略微淡了下來。
她頷首,推拒了厚厚的嫁妝單子,淡然道:“不用,你們有心了。”
她其實不是太中意滿月,這個姑娘向上的心太過明顯,不知足,而且目光太短淺,做些端茶遞水的活計還可以,真正機密的事就不堪用了,與綠漪是沒法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