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如今的樂昭所圖,不過是在你身邊待著,陪你過這一世罷了……
隻是,這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向他言說。
——
那時候,她還不叫樂昭。
西國占據了沙漠中最廣闊的一片綠洲,可是就算加上分散在外的部落,西國的麵積也比不過中原王朝的十分之一。
她是中原王朝最受寵愛的昭樂公主,自幼養在深宮,錦衣玉食,十六年的宮廷生活教會了她如何在宮廷中立足,卻也磨滅了她的鬥誌,讓她成為輝煌外表下脆弱不堪的一隻金絲雀。
“公主,您快下來啊,樹上危險!”小宮女們急得要哭出來,幾個侍衛押送重犯經過,聽說公主在此,都是一驚,抬頭卻隻看到一小片紅色裙擺,花紋繁複的金絲勾鞋一上一下地打著拍子。
昭樂毫無形象地坐在樹幹和樹枝中間的天然座椅裏,一手半環著樹身,一手拿著個啃了一半的蜜桃,笑得肆意又歡喜。
忽而她烏溜溜的眼睛一轉,落到了那重犯身上,不由得怔了怔,那是一張頗有異域風情的俊臉,那深褐色的瞳孔裏凝著刻骨的嘲諷和高傲,著實讓她不喜。
她皺了皺眉,覺得嘴裏的果肉都無味起來,索性隨手棄了,一個翻身躍下樹來,肩扛重枷的少年這才看清這位公主的全貌,模樣和傳聞中一樣精致美麗,衣衫上深深淺淺的金色紋路映得她更加神采飛揚,在陽光下一回身一甩袖,都是旁人做不出的驕傲大氣。
她的身份,和曾經的自己一樣高貴。今天她仍然高高在上,而他,卻已是他們腳下的塵埃。這個認知是西國無數人的血淚證明了的,少年心中發苦,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嘲諷更深了些。
“這是什麼人?你們要去哪兒?”少女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的軟糯,聽起來極為悅耳。
侍衛們深知這位公主的脾性,個個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稱是要押送西國太子去勤政殿。她眨眨眼睛,“這就是西國太子?長得也沒什麼特別的嘛。”語氣中頗有不屑,少年卻連抬眼看她一下都不曾。
那時的昭樂也不過是個被寵大的孩子,從沒有人教過她,如這般挑釁一個初次見麵的少年,可能並不是因為厭憎。
昭樂深覺得尊嚴受到了挑戰,索性拉著少年身上的鎖鏈就走。少年冷不丁被她一拽,身子頓時傾斜著踉蹌過來,沉重的鐵鎖碰砸在一起,發出嘩嘩的響聲,她眼尖地看到少年寬袖下腕間臂上遍布的紫紅瘀傷,心裏莫名一軟,步子慢了下來,言語間也低了幾分氣勢,“父皇最疼我了呢,你敢對本公主無理,我要讓父皇好好治你的罪,哼……”
少年輕蔑地一笑,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謂的治罪最終不了了之,不過宮中傳言說,昭樂公主看上了西國太子,那個年輕的太子已經被賞賜給公主當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