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大殿裏青煙繚繞，香火不熄，無人知曉，這一刻端坐在最高處的佛祖，被煙熏迷了眼。
飛雪連天，寒風呼嚎。
醫仙穀底千層雪積，仙君洞府外靜靜地跪著一個“雪人”。
大雪掩蓋了瘦小的軀體，鴉睫被凍成一排細小的冰錐，她保持著虔誠的跪姿，雙臂卻固執地護著什麼東西。
兩名藥奴遠遠看見她，搖了搖頭低聲談論起來。
“那小蛇真是有毅力，跪了該有大半個月了吧。”
“瞧你這記性，她來時老祖就說了不見，後來閉關煉丹，到今天出關剛好一月，她已經跪了一個月零三天啦！”
“也是可憐，她那點妖力哪對抗得了穀底的穿魂風，看樣子快到極限了，再這麼跪下去燒的可就是命火了。”
“可不是，聽說是紅蓮老母收的幹女兒，在蠻荒古境修了百年才勉強化形的廢物……”
“紅蓮老母？不就是兩個月前跟百花殿櫻仙子同歸於盡的那個？”
“沒錯，據說是為了爭一株破元草，這小蛇也是聰明，居然跑到咱們醫仙穀來，她要是在外麵待著，連紅蓮老母的屍身都別想保住，修了萬年的赤焰蛇，嘖嘖，渾身都是寶。”
……
話音漸漸消失在風中，“雪人”的指甲深陷進青白的皮肉，血珠剛冒出來就凍成了冰疙瘩。
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如果不是她修煉太慢，為了不是為了給她增加壽元，養母怎麼會去搶百花殿的東西……
怎麼會落到身死道消的下場……
……
青衣小童從裏麵出來，看見她還跪著，恨鐵不成鋼地勸道：“你走吧，師父都說了救不得，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你瞧瞧她，屍體早就僵了，不如找塊風水寶地，入土為安吧。”
綰音勉力睜開眼哀求道：“求求仙君開恩，小妖願付出一切代價，隻求仙君救活我母親。”
她多日不說話，忽然開口才發現常被養母誇讚的好嗓子已經沙啞難聽，如杜鵑泣血。
“癡兒，生死無常，安於天命，你身處天道之下，如何參不透這道理？”
幽幽一歎，白發長須的老人緩步踏出，足過之處春風吹拂，草木興盛，步步芬芳。
綰音眼睛一亮，瞬間忘記了疲乏，跪行兩步上前重重拜下，“求仙君開恩！”
她這一動，懷中露出一片血紅的鱗片，竟是一節斑駁的蛇尾。
青木老祖負手道：“她魂魄殘缺，即便複生也隻能做頭沒有靈智的畜生，區區十數年壽命，值否？”
“值！”
青木老祖淡淡地說：“如果我告訴你，複活她除了無數珍稀仙植，還需老朽千年壽元呢？”
綰音愣住了。
絕望籠罩了她的心。
千載壽元啊。
青木老祖是活得最長的仙君，他開辟醫仙穀，從不參與外界爭端，到如今已經五萬歲高齡，相當於凡人的九十歲，越是年老越是惜命，一千年，非親非故，又沒有因果，他怎麼會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