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佑薇此時才目視前方淡淡地吩咐道:“既然各位小姐都想聽,你就念吧。”丫鬟雙眸含淚應了聲是,平定了一下氣息說:“奴獻醜了。”
她軟軟地念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沒有人注意到,在她念完第一句的時候,蕭雲琪已經臉色大變,目露凶光,如玉的纖指本是輕挨著桌麵,無聲中變成緊攥繡帕,已然出現難看的青筋。
神經過敏的她現在根本不能接受一點點與穿越眾有關的消息,在禹城,因為一碗跟冰淇淋思路相似的霜雪羹,她殘忍地派阿七殺害了做霜雪羹的鶯鶯,還將屍體用化屍水消解得幹幹淨淨。
當時她心裏最怕的就是有穿越眾揭穿她抄襲的事。大越對文人很是優待,而且沒有那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她不正是因為文采出眾多得了皇帝和一眾文人的讚賞?
蕭雲琪穿越之前隻是個普通的富家私生女,接受了不錯的教育,可她自己不肯用功,在浩瀚的古今詩詞中,她能記清楚的其實不算很多,因此格外擔憂其他穿越眾的出現。
如果剛好那人還是文科生,在才學這方麵能輕鬆碾壓過她,那可怎麼辦?
因此蕭雲琪早早定了主意,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就必須死!
現在居然又有穿越者出現在她眼前!
蕭雲琪陰冷地打量著這個看似平凡的丫鬟,以前看過的穿越小說設定在腦子裏亂糟糟地跑過,裏麵有好多都是穿越成卑微的丫鬟身份,得了貴人青睞後步步高升……她越看越覺得這個丫鬟可疑,因為這詩明明就是杜甫的詩,一字也不差。詩名她已忘了,隻記得說的是深宮生活。
貴女們聽完之後麵麵相覷,不太想承認這詩作得好,可是與丹陽縣主剛剛吟的那首相比起來,確實是這丫鬟念出的略勝一籌。
好在不是這丫鬟自己創出的……
在場許多貴女腦子裏都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至少她們是作不出這樣的詩,如果被一個丫鬟勝過,不是太打臉了嗎?就是可憐了丹陽縣主,剛作了一首好詩就被壓了過去。
詩會上是有競爭因素在裏麵的,如果在場的人覺得擊鼓傳花輪到的那人作得不好,也可以將自己的公布於人前,由在場眾人評判。所以這第一個字,竟然是這個神秘貴女的丫鬟勝了。
“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東西也敢拿來詩會上賣弄,教養出這樣的下人,哼……”平南郡主不太擅長文墨,從其他小姐的表情裏發現了端倪後果斷挑著這詩不是原創來壓人,把小丫鬟嚇得退到主人身邊不敢說話了。
蕭佑薇又晃了兩下裝飾用的扇子,狀似為難地說:“原來這詩會是一定要自己親創才能吟誦嗎?我避居多年,還是第一次參加,對這裏頭的規矩不太清楚,還要謝謝這位姑娘提點了。”
平南郡主被她一噎,火爆脾氣又上頭了,“誰有工夫去提點你,不懂規矩就能任由下人羞辱我等嗎?今天本郡主就來教教你什麼是規矩!”說著將長鞭抽出,頓時引得旁邊的貴女花容失色,驚慌地逃開,郡主的鞭子可不是好挨的,她們退到安全的地方,一個個同情地看著那個神秘女子。
蕭佑薇也不急,此時圓桌上已經隻剩她們倆了,就連琢磨著怎麼弄死那丫鬟的蕭雲琪也躲到了人群後麵,以免被殃及到,現在她對自己的容貌可是珍視得緊呢。
“我家中自有長輩和兄長,恐怕不用郡主來教導了。”蕭佑薇緩聲說道,眉眼柔和,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
“再說我這奴兒,因著平日裏跟著我遊遍山川,於隱居之處遇避世之人,聽了些好詞句也就順便記下了,啊……說來奇怪,前些日子,我從書齋裏偶遇一本丹陽文集,其中有些詞句,竟與先前聽過的那些少說有九成相似呢,郡主常居京都,方才也說了對京都貴女十分熟識,不知那位文集作者今天在這裏嗎?”
她說到這裏,目光從平南郡主身上移開,好奇地在靜寂的人群中看了一番。
蕭雲琪幾乎要窒息了,那澄澈的目光輕巧地從她麵上掠過,目光的主人見無人應答,不禁失落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原來不在這裏啊……”
話音未落,在場的貴女們心思各異地把目光投射到蕭雲琪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