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銀獅繡紋,清冷如仙。
這是蕭王府那位世子吧?說書人在心裏想。
直到世子眉頭微蹙,說書人如夢初醒,順著世子揪在肩膀衣料上的那股力道急急爬起身,跟在他身後走出去。
蕭佑安不緊不慢地走著,說書人拘謹地跟在後麵,額頭正中間的血已經被風吹得幹涸,他不敢擦拭,也不敢吭聲。
這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會感覺錯的,剛剛裏麵那對母女分明是想殺人啊,如果不是世子帶他出來,怕是現在已經……
王府的後門筆直地連著一個陰暗的胡同,蕭佑安停下腳步,示意他自己打開門走吧,說書人感激涕零,當即回去收拾了家當,蒙住頭臉,趁著天色還早,溜出城門逃命去也。
當暗衛阿七奉了命令慢悠悠地來到說書人住處時,隻見老舊的小屋子斜斜站在那裏,屋門打開,走進去一看,裏麵亂七八糟,空無一人。
年輕的臉上浮起心領神會的笑意,阿七把武器掛回腰間,伸了個懶腰,意思意思地去幾個城門挨個轉了一遍。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年少學武的第一天就聽師父講過這個道理,男兒習武,當誌存高遠,保家衛國。可是自打他入了暗衛這行當,手上難免沾了許多無辜之人的鮮血。好在世子爺心地好,又省了他手下多添一條無辜亡魂。
阿七嘴裏吹著自成曲調的哨子,笑著往一個人來人往的嘈雜酒家一鑽,隻待明月高懸時回府複命即可。
說書人離開後,蕭王府來了一位常客。
如夫人極力蓋住心內的憤怒,命婢女為來人上茶。
蘭夫人抿著最愛的碧螺春,在氤氳茶霧裏說了一句:“先前聽說你病著,也不讓人來探望,我這心裏總是揪著,如今見你氣色還好,我也就放心了。”
話是貼心得很,底下藏著的是顆什麼樣的心,就隻有當事人清楚了。
如夫人狀似疲倦地撐著額頭,病後仍顯蒼白的麵孔更添說服力,她身形清減,配著這身素色的衣裙更顯失意寂寥。她歎了口氣:“這話從何說起啊,如今我連房裏的鏡子都撤了去,免得見到自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心煩。”
蘭夫人聽了,悄然端詳幾息,嗔道:“說的什麼胡話,你就當是在府裏躲個清閑,待外麵消停了些,一切照常就是。”
這是常客,卻不是善輩。
如夫人病中開了心竅,愈發明白蘭家這些人是沒一個好東西的,眼前這蘭大夫人不過就是來監視她的近況,現在裝得親親熱熱,該捅刀的時候可不會有半點心軟。
她也耐著性子跟蘭夫人說話,尤其在說起自己的失意時幾度落淚,讓對麵的人賺足了優越感。
送走蘭夫人後,她牽起寶貝女兒的手,幾句話掃盡了大女兒眼底的少許迷茫。
“寶兒,你往後千萬記著,我們母女倆的榮華富貴,從來都不是這座王府給的……”
“我們的身家性命其實全在大人物一念之間。”
她苦笑過後,語重心長道:“乖寶,你要多去宮裏行走,多跟你皇帝哥哥說說好話,我們娘倆的日子才會更好過。還有,你要記著……以後可不能再那樣柔弱,姑娘家如果爽朗一些,更討人歡喜,明白了嗎?”
蕭雲琪把她的告誡在心裏轉了轉,重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