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可不是王爺的骨肉,怎麼有資格跟寶兒共享富貴?不行的,不能讓人發現那是表哥的孩子。
她該死,她必須死……
如夫人的雙手在厚重的被子底下施力,疲憊的麵容擠出猙獰,嚇了旁邊的蕭雲琪一跳。
“母親?!母親?”她擱下藥碗,驚怕地隔著被子拍打如夫人的胳膊。
她的心裏自然是不耐的,蕭雲琪沒有忘記雲大師對她命運的推判,她未來是要母儀天下的,尊貴如她,怎麼能在這裏伺候這個陰險毒辣的老女人?可是她還不能放棄這個老女人,這是她的後盾。
沒有醒。
夢裏,那個女嬰在水裏竭力地哭叫,好像在控訴著母親殘忍的罪行。
如夫人有一瞬間突然心軟,她想起懷胎數月的艱辛,忽然意識到這個孩子也是自己血脈的延續。
會有報應的啊……她愣了幾個呼吸,在孩子的哭聲漸漸微弱的時候,她把孩子重抱回懷裏,拍打著涼呼呼的後背哄了哄。
如夫人的第二胎是個死胎。
這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少不得有人唏噓蕭王爺沒有子孫緣,連著兩個女人都隻有第一胎的福氣。如夫人自己清楚,她生的是個健康的孩子,活蹦亂跳的,白胖胖的手腳有力得很。
隻可惜,那是個女嬰……
女嬰本來是沒有名字的,被莊子上的農婦養大,農婦絞盡腦汁給她取了個自以為不錯的名兒:春花。
春花,粗笨農婦想的名字,怎麼都是土氣的。如夫人鄙夷地想。
後來她應諾皇帝去接近蘭家人,於是把這個名為春花的孩子送進宮裏,隻待磨磨性子就安放在蘭家女兒的身邊,用自己的親生女兒來表現自己投靠的決心。
從蘭貴人到蘭貴妃,總共用了多少個年頭呢?
如夫人在夢裏渾渾噩噩,算不清楚,隻知道如今的蘭貴妃身邊有一批秋字輩的女官,那年她們都還是低等的小宮女。
她坐在梨花樹下,不經意地看著那個乖巧可人的圓眼睛小姑娘,心裏一動,提議道:“不如就叫秋華吧。”
春花,秋華。這是一場季節的變遷,也是她僅存的母性在作怪,終於借著多年後的見麵,給自己的親生女兒起了個名字。
如夫人從夢中大汗淋漓地驚醒,她緊攥住大女兒的右手,好似用盡全身的力氣,憤恨地說:“她騙我,她騙了我!”
這一句之後,她又倒了下去,翻著白眼,呼吸急促,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了。
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
女兒,她的親生女兒。
她為大女兒備了良田千畝,十裏紅妝,給二女兒卻隻備了一個妝匣。
原來這還不算,她的二女兒根本就連這個妝匣都得不到。
自從春花變成了秋華,每個生辰她都會借蘭夫人的手送些東西到宮裏去,前些日子她從蘭貴妃那裏做客時,還指定蘭貴妃身邊繡活最出色的秋華為她繡一件披肩……
本是麻痹蘭家人的做法,一年年過去,對那個從出生就被虧欠著的孩子,她竟然也多了些真心。
如夫人瞪著頭頂的素蘭帳子,眼前盡是大殿柱子上那抹灼目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