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一提醒,這裏許多人都記了起來,正懷著身孕,閨名裏還帶個月字,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不是隻有河陽陳氏那個小魔女,薑老將軍的兒媳婦?
可是蘭夫人這話說得也有意思,難免就讓人多想——就因為她性子直爽,就活該別人要受氣?懷著身孕就不耐煩聽這些,這一胎倒是金貴,總讓人覺得她是看不起在場這些人。
無形中,陳如月已經引了公憤。
陳如月隻是性子直,不代表她聽不出蘭夫人話裏的機鋒,直接甩了臉子,直衝蕭雲琪譏諷道:“我卻不知丹陽縣主的記性這樣差,記不得在場這些人,也記不得自己要嫁的夫婿呢!”
蕭雲琪的臉色唰地白了下來。
這人好利的一張嘴,一句話直戳了她一段不願人提的往事。
彼時她年少輕狂,看遍大越諸位王侯,誰家的庶女能像她這樣破例得了皇帝親賜的縣主封號?
她看上了容顏俊美的監察使,便仗著宮中寵愛,衝到皇帝麵前求他賜婚。那時她並不知道陶九知還有個暗司督主的身份,皇帝和高官重臣卻都清楚,皇帝是寵她的,卻不肯應她。
誰知道消息走漏出去,一時間人人都知道了這事,滿腔少女情懷被揭破,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蕭雲琪在家哭了好幾天,還被氣病了,把如夫人心疼得不行,她拿冷漠的監察使沒有辦法,隻好跟皇帝求了一道封口令,這才算勉強斷了外頭的風言風語。
封口,封口。
封得了尋常官吏,管不住河陽陳家的小公主。
其實陳如月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看不慣蕭雲琪的哪裏,隻覺得隻要看見這女孩子在自己身邊,就忍不住要刺上一刺才能舒心。
她說得自己覺得爽快了,這事兒就算過了,一臉輕鬆地吩咐自家丫鬟扶她回去休息,留蕭雲琪尷尬地僵在母親身邊,如玉的臉龐已經通紅滾燙。
“母親,我不太舒服,想出去吹會風。”蕭雲琪強自鎮定地搖搖母親的手,慣作的柔弱姿態夾雜著受了欺負的委屈,更讓人認定了陳如月仗勢欺人,不把皇帝親封的小縣主放在眼裏。
如夫人心疼地拍拍她手背,抬眼望時,陳如月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花廳側門,就算想為寶兒出口惡氣也沒法子,再說對方如今正懷著身孕,掉一根頭發絲兒恐怕陳家都要發瘋一樣攀咬。
便忍這一次!
“乖寶,你去,讓秋梨跟著你,別走太遠了。”如夫人萬分慈愛地跟女兒說完,轉向丫鬟時態度陡然凶厲:“好生照顧縣主,如果她傷了半根頭發,你們也別回來見我!”
秋梨狠狠地一哆嗦,忙跪在她腳邊磕頭應諾。
蕭雲琪低著頭,柔柔弱弱地在秋梨護持下步出花廳,嫋娜的背影在月光下更添哀婉。
“唉,這月兒自打有了身孕啊,脾氣是越來越大了……”蘭夫人抱歉地說。
依著關係算,蘭夫人跟陳如月還算是同輩的親戚,她年歲稍長,縱然陳如月一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京都貴婦,但是當蘭夫人在場的時候也會稍微收斂,算是給她些麵子。
旁人不知道的是,蘭夫人對這個親戚其實一直都有一份嫉妒的心思在,早些年陳如月拉的那些仇恨,至少有一半是她話裏話外挑出來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