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已經顯而易見。
華林單手掐著那個年輕蠻族的喉嚨,另一隻手顫抖著揭開鍋蓋。
盡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映入眼簾的景象還是讓他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最上麵是一截白生生的斷臂,手掌突兀地消失了,光禿禿的腕部本來是緊抵著鍋蓋的,再往下看,影影綽綽的水裏還能看出同色的東西……
鍋下的火堆邊有衣物殘片,年輕蠻人的腳邊隨意丟棄著剩下的手骨,有指甲的那節盡數剁去,啃剩的筋還連在森白的骨骼上。
觸目驚心!
“畜生,畜生……”
華林麵容猙獰,手下收緊,把那年輕的蠻族人扼得連連翻白眼,圍著他們的蠻人們緊張起來,甚至有人開始不顧古叟的存在,試圖上前施救。
看來,這個年輕的蠻族在這聚落裏的地位還不低!
可惜施救的人被古叟幾下震翻在地,動彈不得。
“隊長!隊長,救,救命啊……”
後麵傳來含糊不清的求救聲,霍瑤頭一個反映過來,驚喜地朝裏麵喊:“畢龍,是不是你在裏麵?!”
“是我!”
跟在他們身後的七個人剛從驚魂未定的狀態裏走出來,聽見這聲音紛紛露出喜色,畢龍就是他們正在找的第八個同伴,原來他還活著!
幾個人衝進去拽出一個衣裳不全的毛頭小夥,他嘴裏塞著塊破布頭,大約是負責烹飪的蠻人嫌他吵才塞進去的,人被綁得太久,手部已經泛紫了,精神倒是挺好。
見到同伴們還好端端活著,畢龍樂得露了一口白牙。
可是當他看見華林身邊那口被掀開的鍋,臉色就變了,悲痛道:“那,那一定是常三子……”
常三子,他們都認識,就是被俘前死在蠻族手裏的那個新兵,還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少年,經了一場饑荒,聽說從軍能吃飽飯才到烽火營的。
如今,卻做了這群惡徒的鍋中食!
就算知道蠻族有食人的習性,可是真當親眼看見又讓人如何承受?
那是跟他們一起操練過的弟兄,是往後上陣時可以交托後背的同袍!
褻瀆遺體者,死!
華林的手捏得咯巴作響,年輕蠻人感到脖頸處在收緊,窒息的絕望感,他像溺水者一樣極力掙紮,可是一點幫助都沒有,不多時,頭一歪,抽搐的身體也漸漸平靜下去。
極力施救的蠻人動作定格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就像中了定身術。
短暫的僵立後,他們露出驚恐而絕望的表情,指著被華林擲在地上的屍體大叫起來,那種驚恐不是針對作為凶手的華林,更多的是對自身未來的擔憂。
霍瑤側著腦袋在他們雜亂的對話裏細細提取信息,跟眾人解釋道:“這是他們頭領的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她聽見的原話糙而雜亂,總結起來就是那位頭領是個倒黴蛋,早幾年戰鬥時傷了某處,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其他孩子了。
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弑子之恨又要計數幾何?更何況,這個年輕蠻人一死,等同於說是頭領家的後代就此斷絕了。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手舞雙斧的中年人紅著眼狂奔過來,一幅要跟華林同歸於盡的氣勢。
退?不可能的。
他不會退哪怕是半步,要戰就戰,昔日夥伴被殘殺乃至吞於腹中,他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近了,他聽見血液沸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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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你不是想解決了芷蘭嗎?我們跟莫桑阿嬤道個別,然後動身去蠻族,如何?”陶九知腳步一錯,擋在蕭佑薇身前微笑著提議。
他的語速比平常稍微快了一點,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笑容雖真誠,放在熟諳察顏的蕭佑薇眼中卻沒有什麼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