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知一口湯嗆在喉嚨裏,果然樂個沒完,將晃蕩不住的湯碗擱在桌麵上,笑夠了才總結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這般不知羞。”
蕭佑薇將臂肘支在桌上撐著臉,渾不在意地說:“小女子姓蕭,暫無夫家。”
“那小娘子看我如何?”他眼珠一轉,瀲灩了一對桃花眼湊近道。
借著壁角的燈光,這樣近的距離,連臉上柔軟的絨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流轉的情意更是濃烈到讓人無法忽視了。
蕭佑薇先是臉上一熱,繼而笑開,吊他胃口說:“你啊……再觀察觀察。”
這人便從誘人的狐狸轉瞬間變成了沮喪的小貓。
次日陶九知走時,她沒有去送,坐在房裏邊跟福嬸敘話邊坐繡活。
福嬸給她糾正了一點繡法上的錯處,謹慎地盯著她落針,生怕這小祖宗又紮了自己。小姐千好萬好,可是在女紅這事上,實在不太有天賦……她忍不住開始愁難了,若將來真跟陶爺定下了好事,女子的嫁衣總不能全由旁人代勞啊。
想起陶爺,福嬸又多嘴了一句:“小姐真就不去看看?”
蕭佑薇眸光專注,在那護身符的錦紋上斟酌比劃兩下後方落下一針,頭也不抬地回道:“不去,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有什麼好看,讓他麻利地去,改天麻利地回,再說了,我若真過去,還怕他會當場擄了我同去呢。”
福嬸聽完這話咯咯地笑個不停,知道陶爺還真有可能幹出這事來,還不得不打遮掩道:“小姐真會說笑,今兒中午想吃些什麼?”
蕭佑薇想了想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菜式,倒是忽然想嚐嚐如今桃花源裏的新招牌,雙皮奶,就說:“不用備我的飯,待會兒我去店裏轉轉,就在那吃了。”
福嬸應下後沒多時就出去了。
蕭佑薇放下刺繡框子,揉了揉酸痛的肩頸,放出生息來在刺傷的手指上盤旋一陣,待疼痛緩解後才深吐出一口氣來,這煩人的東西,做完這一件可再也不折騰了,她就不該有這個繡什麼勞什子護身符的想法,那混球在大帳裏躲著,自己功夫好不說,身邊還藏著十二暗使,能出什麼事?
可好歹都開了個頭,那就……還是做完吧。
福伯福嬸相攜去買菜,葫蘆巷裏轉瞬間隻剩下她一個人,伴著滿園寂寞的芬芳,間或有一兩聲鳥鳴,婉轉中硬是被她聽出了幾許惆悵。
人真的是群居生物,一旦獨處了就會生出些往常不會有的愁思來,她站在廊下發了會呆,像逃難一般牽出一匹溫順的白馬跨上,戴穩麵紗後便往店裏去了。
紅芍經曆了開店前期那陣子的匆忙後逐漸熟悉了節奏,對店裏的事務操辦起來雖還不算得心應手,倒也算得上有模有樣,蕭佑薇和她說了會話,大致了解了這幾天的情況後,目光瞥見一對夫妻帶進來的小孩子,話題就自然而然地轉到了闌意身上。
“小義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他人?”蕭佑薇問。
小義是她和柳詩商議後給闌意定下的稱呼,對外就說是一位遠方親戚家的孩子,要真是論起血緣來,這句話其實是實話,隻是輩分差得多了,皇座上那位君王是她生父的親侄兒,是她的兄弟,而闌意相當於是她兄弟的孫兒。
差了兩輩以上,提起來也太別扭。
紅芍回道:“這孩子貪吃,該是又去廚房裏賣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