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大人……”中年人顫顫道。
這四個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將其他山民從即將被隔離的驚惶中震醒了,一雙雙重新出現希望的眼睛齊刷刷望向老人。
老人沉著臉走近,每步踏下時似乎都夾帶著大山的巍峨氣勢。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要抓他們去哪?”他略帶不滿地問。
下令的莫城主一愣,認清來人後招呼了一句:“原來是古老爺子……”
“我問你抓他們幹什麼?”古叟不客氣地打斷道。
莫城主臉上一僵,有些不快,但是考慮到這位老爺子在這裏的影響力,深吸一口氣解釋說:“這孩子害了疫病,這些人每天跟他住在一起,全都需要避開人群,防止瘟疫擴散。”
古叟訝異過後,在一眾山民期待的目光裏對地上的狗子檢查了一番,瞥見六師兄手裏的銀針,再看看臉,放緩語氣說:“我記得你,年輕人,你能治好他嗎?”
六師兄將之前答蕭佑薇的話重複了一遍。
古叟點點頭,把昏迷的狗子輕輕抱起,沉默著走下台子,他走過的地方,眾人退讓。
人人都知道那是個害了疫病的孩子。
想一想當初被誤以為是得了花柳的茯苓是什麼待遇呢,人啊,是天生懂得趨利避害的動物。
被隔離的人最後是安置在城西一座空置許久的驛館裏。
六師兄給狗子動完針出來時,成筐的藥草正在往驛館裏抬,送藥的苦力把頭臉包裹得很緊,看見他出來,眼神裏雖是敬佩的,點頭哈腰時卻又顯出了十足的避讓姿態。
他苦笑著避開那幾人,看見蕭佑薇等在樹下,走過來問:“茯苓回去了嗎?”
“回了,讓暗九照顧著,你開的藥草我也讓她拿了些回去。現在裏麵究竟有幾個人染疫?古叟他老人家不肯出來嗎?”
六師兄搖頭歎息,“那孩子是症狀最重的一個,另外有七個正在發熱,聽他們說,來的路上已經死了個阿婆,當時都以為是經受不住路途勞累,現在回想,隻怕那才是第一個染病的人,這許多天過下來,也不知道到底接觸了多少外人。古叟不肯走,堅持要伴著裏麵的山民,直到所有人都痊愈出來,他才會出。”
蕭佑薇也是歎氣,老爺子太堅持了。說實話,如果不是莫城主告知,她是真的想不到這個愛玩愛鬧的老頭子居然有這麼大的背景。
禹城周邊數千裏大山裏的山民們有著共同的信仰,就是山神。
最初信奉山神的人裏有一個領袖家族,他們自稱守山奴,是山神的奴仆,後來因有無知山民做了對山神不敬的事,守山家為了保住山神對信民的恩寵,犧牲了大批後代,子孫凋零。
守山一脈最後就演變成了師徒相傳的關係,傳到古叟這裏,已經是第九十八代了。守山奴一代隻有一人,過的是清淨無求的日子,崇尚自然之道,終生供奉山神。
看似沒有什麼能量的一個人,卻是方圓數千裏所有山民的精神領袖,他一聲令下,可以聚集起一支自幼以狩獵為生的軍隊,人數怕不下於幾千人。
對於大越南麵來說,這是一股潛在的威脅,隻要守山奴存在一天,這威脅就一天不會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