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隻從四兒拿刀時的停頓就抓出這麼多蛛絲馬跡,可見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他們隻是還不夠了解她。
斷定四兒是內鬼用不著那麼複雜,什麼從菜刀判斷其實隻是揀出來解釋給旁人聽的,至於判斷的標準,說白了就是連看帶猜。
華林和紅芍都可信,平日裏華林使用榨汁機的時候是避著人的,為了防止哪天榨汁機出故障會影響店裏的生意,蕭佑薇曾給三個丫頭示範過果汁的手工做法,那天她剛點過銀子,手不幹淨,就用搗蒜用的木杵把鮮果搗爛打汁,剛剛趙晚晚和孫氏說話的時候,她恰好在孫氏身後的椅子上看到了一隻頂端沾染紅瓤的木杵,可能是無意間帶出來放在這兒的。
恰好印證了猜測,內鬼就在鶯鶯和四兒中間。
先前她借趙家丫鬟去傳話,先去找了阿元,讓他去把孫氏用過的刀拿出來,那時她還不確定這兩個丫頭哪個才是跟孫氏接觸過的,本就是存著試探的心思,短時間內去過的地方,見過的東西總會留有印象,哪怕當時沒有刻意去記,之後看到也會激發記憶反應,所以內鬼見到這把刀的時候會有短暫的遲滯。
後來鶯鶯和四兒拿著她要的東西出來,看到她們的一瞬間,她已經大致知道是誰了。
做了虧心事的人眼神和正常人是不同的,鶯鶯看她的時候,眼神是畏懼卻不是心虛,反而四兒的表現用力過猛了,看起來越是正常,其實就越是反常。
四兒太心急,她越想讓人覺得她無辜,反而讓錯處如同黑夜裏的螢火蟲,讓人一目了然,試問一個平日裏沉默寡言、老實到總被欺負的小丫頭,麵對這種人多的場合,會那麼快反應過來,機靈地主動切西瓜嗎?至少她不覺得平時的四兒做得出。
此外,對於孫氏在這裏擺攤的事,鶯鶯在前堂幫忙所以聽見吆喝並不奇怪,可是四兒在後麵做事,基本是聽不到動靜的,奇怪的是她出來後並沒有對孫氏的棚子表現出好奇的情緒,說明她早先就知道這事。
趙晚晚噘著嘴說:“會不會是弄錯了呀,我看明明是那個鶯鶯更可疑呢。”
趙家丫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蕭佑薇不讚同地想說些什麼,想著鶯鶯畢竟是個女兒家,當眾揭短總歸不好,最後說了一句:“沒有切實的證據,表象永遠是表象。”
到此,事情接近尾聲,蕭佑薇走近孫氏說:“現在證據也給了,你三番兩次給我添麻煩,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孫氏愣愣地盯著她不說話,像隻鬥敗了的公雞。
蕭佑薇突感無趣,人群中不斷呼喊著“見官”的疊聲。
她伸手揮停:“今天勞各位見證,孫氏串通我店裏的夥計,盜竊配方製作食物出售,本該抓她見官,但是畢竟街坊一場,我最後給她一次機會,隻要她在今晚之前把棚子拆了,在自家店門口貼張致歉書,今天的事可以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
孫氏眼前一亮,咽了口唾沫,連聲說好,說完就急忙想溜。
說到底,不過是個市井婦人,想發財又怕壞事敗露被告去吃官司,和當初賀蘭城的鄭才一樣。
可是下一秒,一隻白嫩的手掌伸到她麵前攔住了她。
“別忙,你還欠著錢沒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