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毫無動靜。
蕭佑薇接著說:“即便紫蘇真的做過錯事,需要在庵堂懺悔思過,可茯苓還是個孩子,沒有家人在旁邊好生教養,若來日長出邪性,為禍一方,豈不是庵主今日一念之差導致的惡果?”
她聽見裏麵的呼吸亂了節奏,於是加了一劑猛藥:“一念救人,一念殺人,庵主不願見我們,想必心裏也明白誰對誰錯,身處紅塵外,卻迫於世俗,這般修行,真能修出正果嗎?”
六師兄拉著眼淚汪汪的茯苓站在她身後,向來溫和的人今日卻平白帶了幾分戾氣,冷聲道:“她不肯放人,將那紙賣身契搶來便是。”
他話中帶著森冷的殺意:“如果實在找不到,一天不放,庵裏就少一人。”
桃花庵主徹底坐不住了,蒼老的聲音無奈地歎息道:“阿彌陀佛,施主既知貧尼為世俗所迫,何苦繼續為難貧尼?允慧塵帶發修行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再多實是不能,解鈴還須係鈴人,施主,請吧。”
蕭佑薇眼神微動,在茯苓無助的眼神中搖了搖頭,“也罷,那我便去尋這係鈴人,師兄,咱們先回去,改天再來。”
她使了個眼色,拉過茯苓另一隻手往庵堂外走,圍觀的一群尼姑也散了,其中一個全程盯著這裏的動靜,走得最遲,被同伴急拉了一把:“慧清你快些,前院還沒掃完呢!”
“誒,誒,馬上來!”名叫慧清的小尼姑不甘心地望一眼蕭佑薇三人離去的方向,應了一聲跑了。
出去後,六師兄給茯苓拭幹眼淚,皺眉問:“你在跟老尼姑打什麼啞謎?實在難辦的話,我今夜過來把賣身契盜了,再把紫蘇接去。”
蕭佑薇搖搖頭:“師兄莫急,庵主已經和我約了地點,你先帶茯苓去菜田見紫蘇,我自己去找庵主。”
“好。”見她有把握,六師兄果斷點頭走了。
他們走後,蕭佑薇一路避開其他人,到了桃花庵後麵的一塊橫石邊,石上赫然用紅色顏料刻著“解鈴還須係鈴人”幾個大字。
剛站定不久,樹後轉出一個佝僂的灰色身影,是個灰眉稀疏,肌膚鬆弛的老尼。她手持佛珠雙手合十,開口正是桃花庵主蒼老的聲音:“施主果然聰慧。”
她用渾濁的眼睛打量著蕭佑薇,緩緩地說:“紫蘇姑娘是個可憐人,可是人活在世,哪有不遭罪的呢,咱們修的是來世,可若今生都修不好,來世隻是水月鏡花……”
話到此,庵主慚愧道:“貧尼妄言了。”
蕭佑薇明白,老庵主隻是在跟自己表明無奈,身為桃花庵的庵主,為了庵裏大大小小的尼姑們,她不得不向權勢低頭。
本想開口安慰,又覺得不好評價,這時庵主說:“紫蘇的身世貧尼也是偶然知曉,這些日子本想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好教她低頭,父女重聚後,自然重獲自由身,可是這丫頭太過倔強,始終不肯,加上莫夫人幾次警告,貧尼隻好不再多事。”
“父女重聚?”蕭佑薇驚訝地提取出這幾個字。
這下換老庵主疑惑了:“施主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