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佑薇有些詫異,手下微一停頓,小巧的杯蓋碰在杯沿上,撞出清脆的音符。
她現在倒覺得應該正視這個劉夫人了。
原本以為是個隻會拈酸吃醋的愚蠢婦人,現在看,倒是癡心不二的苦鴛鴦,顯得她卻成了惡人了。
她覺著這個比喻好笑,搖了搖頭淡笑著說:“錯?你錯在哪兒?”
劉氏咬緊了下唇,低垂著頭,悄悄掃了一眼這個莫名出現的美貌少女,壓下心頭複雜的情緒說:“我不該以為小姐是……相公將要納娶的妾室……”
話一出口,劉福全臉色唰地一下變了,慌忙擋在她前麵,跪下磕了個響頭:“大小姐,賤內無知,口不擇言,求大小姐開恩,奴才願做牛做馬,來生結草銜環……”
“行了。”蕭佑薇打量著夫妻倆的神色,劉福全倒是誠心誠意,劉氏可不一定,她怎樣癡心自己的丈夫跟自己沒半點關係,但是因此來挑釁,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蕭佑薇忽然覺得有些疲倦,這種深宅大院裏的事真的不適合她,就算在大越生活了十幾年,她仍然不能接受女人終日待在後宅裏,一生為男人爭風吃醋,任勞任怨,好像沒了心智一樣圍著別人打轉。
她想著最後那碗豬皮膠凍“賞”給了劉氏身邊的丫鬟,也算大大下了劉氏的臉,這事就到此為止吧,隻是這劉家不是什麼適合待的地方,還是該盡快找到合適的住處才是。
“算了,都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劉福全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反應過來她這是不追究的意思後,欣喜地磕了個頭,幾乎感激涕零。
而劉氏?
蕭佑薇沒有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恨。
夫妻倆走後,她剛翻了幾頁遊記,門外又有訪客。
是陶九知。
“你來做什麼?”她想著白天這人對她的戲弄,語氣多少有點冷淡。
對方用扇柄抵著門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蕭佑薇側身讓他進屋。
他搖著扇子轉了一圈,嘴裏嘖嘖作響,“嘿,我改主意了。”
“什麼?”
“我這人耳朵比較靈,你給小丫頭片子講的故事還不錯,若得閑你把那故事寫下來,我就告訴你傻小子的家人在哪兒。”
“當真?”蕭佑薇來了精神。
陶九知撇撇嘴,“你若不信,我可就……”
“我信我信!”她忙不迭卡住他話頭,生怕他反悔。
陶九知輕笑一聲,從腰間取出折成方塊的紙,打開,工工整整地攤平在桌麵上,說:“猜你要在禹城多待些日子,送你個安身之處。”
蕭佑薇湊近一看,是張房契,地址是在……
“葫蘆巷?”
她知道這地方,是在禹城西區,那兒多是官宦富豪居住,街道寬闊,車馬通達,出行方便得很,隻是價格偏高,她受誓約限製,住房這部分開支也是要算在生意本錢裏的,所以最先排除的就是這片區域的房子。
陶九知見她麵露猶豫,勸道:“這處宅子原是手下孝敬的,你有空可以去瞧瞧,滿意就住下,不滿意且暫住著,有更好的去處再換就是,隻是為了感激你幫我找到家人而已,不用有負擔。”
蕭佑薇卻聽出了別的意思,問道:“你要走了?”
陶九知說:“不錯,我這吃皇糧的不比你們自由開張的,這趟出來確實久了。”
蕭佑薇詫異他的坦誠,忽然覺得之前那樣防備他,有些不好意思。
冷不防一隻大手覆在她頭頂。
這人壞笑著揉了兩下,說:“早就想試試這是什麼感覺了。”
“你!”
“哈哈,有緣再會,告辭了!”
蕭佑薇望著那一襲白衣被夜風灌滿,獵獵作響,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消失在重重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