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來劉府的人隻有阿元、六師兄和茯苓,唯一不會武功的茯苓正昏睡著,剩下兩個也可以排除,裏麵的隻能是劉福全府上的人了。
從呼吸的強弱來判斷,應當是個女子。
這樣琢磨著,她輕輕推開門,果然見到一個嬌小的背影。
身著粉藍衣裳,梳著丫鬟發式,正歪頭打量房裏的布置,腳下還悠然地打著節拍。
如果不是新進府的,就一定是深得主家寵愛的,不然不會這樣沒規沒矩。
那丫鬟背對著她,也不知道她推門,悠哉悠哉地轉到那麵床頭,扯了兩下素緞床簾,踢了一腳床榻,看這架勢,下一步是要把手指伸向她放在枕頭邊的包裹。
“咳!”
她突然清咳了一聲,丫鬟一驚,啊地一聲轉過身來,看清她的時候臉上有點不自然。
蕭佑薇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著重在她那隻懸空的右手。
丫鬟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抬高下巴,就勢把右手指向桌子說:“喏,夫人讓我來給你送飯!”
這裏的風俗是一日三餐,中午這頓按時間算的話,應該相當於現代的下午兩點,算算時辰,確實差不多了。
蕭佑薇沒吭聲,目光轉向桌上冒著熱氣的食盤,共是兩菜一飯一湯,另有一個精致小碗,菜是三色炒蝦仁和魚香肉絲,湯是白玉豆腐羹,都是家常飯菜,夏日吃起來也清爽,隻是那個小碗離得遠了,看不清裏麵裝的是什麼。
那丫鬟像是未卜先知了一般,開口道:“夫人得知蕭小姐過來,特意囑咐廚房做了這道涼菜,名叫豬皮膠凍,有補氣養血的功效,對滋養肌膚也極有益處,女子吃來是再好不過了。”
話到這裏還聽得下去,她話鋒一轉,頓時就變了。
隻見那丫鬟眼藏三分諷意,笑嘻嘻地說:“小姐身份金貴,恐怕沒吃過,別瞧就這麼一小碗,做起來可麻煩呢!要先把活豬開刀放血,豬皮切下洗淨,放進開水裏煮,煮的時候那豬還沒死透,待它沒動靜了,便可將豬皮取出。”
蕭佑薇含笑聽著,隻在她把殺豬取皮的環節加重語氣的時候,眼神稍微閃爍了一下。
彩月見她麵色沉靜而帶笑意,眼中的嘲諷愈加明顯,“之後拔去豬毛,刮淨油脂,切成細條並著調料一同在鍋裏熬煮,放涼後凝固,就成了這道豬皮膠凍。”
這次是在“皮”字上加重。
話到這兒,蕭佑薇即便聽不明白她意思,也該看懂這神情了。
什麼滋養肌膚的豬皮膠凍?
不過是在指桑罵槐,暗諷她沒臉沒皮。
好一個劉夫人。
蕭佑薇眼底深藏一絲冰寒,麵上卻掛著溫煦的笑容,對丫鬟招招手,輕柔地說:“你過來。”
彩月心裏滿是不屑,隻當她愚蠢得可憐,自然沒防備地大步走了過來。
蕭佑薇在她的注視下緩緩抬起右手,彩月這時才意識到不對,迅速捂住兩邊臉頰,厲聲說:“你想幹什麼?!”
卻不知道她這一捂,氣勢已經弱下去了。
蕭佑薇笑笑,沒有打下去的意思,纖白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彩月動了動,感到這幾根手指就像一座巍然大山一樣壓在身上,再使勁還是掙脫不了。
這是怎麼了?
她不信邪地繼續掙,可是對麵這個年歲不大的女孩子隻是這樣安靜地看著她,琥珀色瞳仁裏映出她愈發畏懼的表情。
聯想到老爺對這個蕭小姐的異常重視,彩月忽然覺得有點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