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晏心仍然不敢停下唱歌,也不敢改變神色,晏心用最大的努力保持鎮靜,使得自己的聲音沒有改變。
“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
提籠忘采葉,昨夜夢漁陽。”
“雨濕清明香火殘。碧溪橋外燕泥寒。日長獨自倚闌幹。
脫籜修篁初散綠,褪花新杏未成酸。江南春好與誰看。”
“峭壁參差十二峰,冷煙寒樹重重。瑤姬宮殿是仙蹤。金爐珠帳,香靄晝偏濃。
一自楚王驚夢斷,人間無路相逢。至今雲雨帶愁容,月斜江上,征棹動晨鍾。”
“香靨凝羞一笑開,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長春困下樓台。
照水有情聊整鬢,倚欄無緒更兜鞋,眼邊牽係懶歸來。”
“疏雨池塘見,微風襟袖知。陰陰夏木囀黃鸝,何處飛來白鷺立移時。
易醉扶頭酒,難逢敵手棋。日長偏與睡相宜,睡起芭蕉葉上自題詩。”
晏心雖然很有感情的唱著,但內心卻毫無波動,也沒有完全沉浸在美好的詩詞之中,晏心此時有的除了驚恐,就隻剩下對未知的無奈與歎息了——晏心往常在唱歌時,總會在腦海之中浮想聯翩,到最後,晏心的腦海之中浮現的便是詩詞之中所描繪的場景,每每唱完,晏心總是渾身輕鬆,如墜美夢之中。可如今,晏心再也想象不到這些詩詞背後的美好場麵了——即使詩詞的遣詞用句很雅致與清新,但謳者的內心已死,一些都感受不到了。
在靜謐的夏日清晨,美好的歌聲總會傳入人的內心之中,晏心的一番歌唱,不但把在場用心聽的人俘獲了,連那些剛剛進門,一身充滿戾氣的人聽了都暗暗動了心腸,瞬間覺得在這空幽的山穀之中,能聽到這樣的天籟,就是一件至高的享受。
應如實負責將幾位國公領到清輝殿,他也見證了幾位白發蒼蒼的國公從滿臉怒氣到慢慢平和,臉色也漸漸好看的過程——也許在這世上,是沒有人會對天籟產生抵觸的心理。
不過,幾位國公之中也有另類——一位身著樸素,一襲藍袍,年近五六十歲的男人始終流露出不屑的樣子,晏心一曲完畢,他仍然沒有笑意,也沒有好看的臉色,不僅如此,還有些歎氣,道:“我們的陛下不理朝政,離開平城半個多月,一直躲在望山的行宮裏,原來就是做這些事情——這是不祥之兆啊,陛下沉湎聲色,天下該當如何,江山如何存之?嗚呼哀哉,先皇武力超群,但是喜歡聲色犬馬,遂使國無寧日,民無寧時,四方擾攘,如今陛下也喜歡這些靡靡之音,豈不是我等身為臣子的失職?”
那人話音剛落,另一鶴發華裳的老者也開了口,道:“陛下自幼懂事,誰成想今日會變的如此模樣?你我失職到如此地步,確實愧對先祖,今日,我等定要讓陛下親近賢臣,遠離佞臣,光大先皇留下的未竟的事業。”
幾位國公都相視點頭,隨後便跟在應如實的身後,緩緩進殿,今日是勸諫,但也要遵從規矩。
那些伊始很有氣勢的侍衛,此時被冷落在了殿門之前——由應如實悄悄通知趕來的人控製住,不得亂動。
幾位國公進了大殿,隻見多日不回平城的皇帝李曜此時正和宰相祁然推杯換盞,交談甚歡,而在一旁,侍立著的就是一群衣著鮮豔,容貌清麗可愛的佳人,都在撥弄著手中的樂器,微微笑著,為首正在唱歌者更是容貌超群,見之難忘——幾位國公雖然有了些年紀,但也是從風花雪月之中走出來的,如今見了這些可愛的佳人,還有動人的歌聲,也就慢慢卸下了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