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聞言,百感交集,歎道:“李齕若能早有悔悟之心,我又怎麼會責怪他,還將他貶到內侍省裏做一個普通的宦官?朕原本想把整個內侍省及後宮事務都托付於他的,他心思靈敏,頭腦靈活,一定能襄助皇後處理好後宮的事,誰知他貪心不改,竟然和公主府的家令勾結在一起,想要謀取其他更多的東西——比如榮寵,比如強權——李齕跟我久了,他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嗎?他是和我一起同甘共苦的人,我可以給他任何可以給他的,但他若要越線,我也救不了他了——”
應如實仍低著頭,雙眼含淚,道:“下臣有一次去看李兄時,隻見李兄被人叱責,李兄正好痼疾又犯,很是不舒服,便與那人爭吵了起來,下臣急忙過去拉架,這才避免了更大的禍事——下臣找了醫官給李兄看病,醫官雖然說並無大礙,但也得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李兄聽聞,長歎一聲,亟待尋死,下臣開導了李兄一會兒,隻聽李兄道;‘我竟不知自己犯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陛下要這樣對我?’說完之後,李兄便哭了起來,下臣見李兄哭的悲痛欲絕,李兄的麵容已經很是憔悴了,也想起許多李兄昔日對下臣的好了,也控製不住,和李兄一道哭了起來。
今個兒,下臣一個大膽的問題,想要問一問陛下,請陛下恕罪。”
李曜沒有繼續看著應如實,轉過了臉,歎道:“你想問的應該就是李齕想問的吧?”
應如實道:“下臣知道這樣對陛下說話是不合規矩的,但下臣還是想明白一件事情——李兄對陛下確實是忠心耿耿,下臣剛到李兄那裏應卯時,李兄就對我們這些剛剛來的小孩兒們說,在這大明宮裏,除了陛下,誰的話都不要聽,誰的臉色都不要看,我們都是陛下的人,陛下說什麼都要照做,但是陛下若是出了什麼差錯,身為近侍,也要擔負起指正的責任,不要害怕受到懲罰,隻要自己盡心就無愧於心——陛下聽一聽,這是一個壞人能夠說出來的話嗎?下臣鬥膽以為,此次李兄會做出這樣和公主府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一切的起因也是為了陛下——
李兄跟了陛下十幾年,正如陛下所說,李兄從少年到如今,將陛下照顧的非常周到,陛下也很相信李兄,怎麼到了如今,陛下卻不相信李兄了呢?“
李曜沉默了一會,道:“朕仍然相信他,相信他的一片忠心,隻是事情特殊,他又趕上了至關重要的節骨眼,所以,朕不得不懲罰他,朕懲罰他,也是為了告誡別人——李齕是朕十幾年來的近侍,朕對他都不寬容的話,別人還能指望從朕這裏得到幾分寬恕呢?因為種種,朕隻能拋棄李齕,李齕過得越悲慘,這種警示就越強烈,對他人的震懾就越大,這樣一來,存有私心的人就會變少,大明宮裏及外麵的風氣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應如實點點頭,沒有答話,他也不敢答話,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典型——也被李曜拋棄,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應如實不禁想起來以前在先帝武宗皇帝身邊伺候的日子了——先帝雖然性情古怪,很是暴躁,但先帝卻從來都沒有現在陛下有的難測的心思——而且先帝名聲是不好,但對身邊最信任的人是真好——應如實先前的義父黃有柏和李齕一樣,都是跟了自己的陛下很多年,也深得主上的信任和喜歡,相比之下,黃有柏可比李齕風光多了,確切的說,李齕根本就沒有來得及風光,就被李曜拉了下來,隨後墮入了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