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窗外忽然傳來翠香的聲音。邱遷忙走到門外,見陳小乙沒跟出來,飛快掏出懷裏那一小包珠翠釵墜,偷偷塞給翠香:“翠香姑娘,謝謝你。”
翠香接過去捏在手裏:“你還回來不?”邱遷不知道該如何對答,隻能含糊點了點頭。“不許不回來!”
馮實在一間茶肆裏找見了牙人鮑五。他在水飲攤上和那老婦人攀談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人誤食河豚中毒,先會腹痛嘔吐,錢監蘇敬的妻妾和兒女毒性發作後,應該會哭叫呼救。他不由得往蘇敬宅院兩旁望去,兩邊宅子的門都關著,左邊那間似乎還掛著鎖。
“阿婆,那錢監家人死之前,左右鄰舍沒聽見什麼動靜嗎?”“沒有……”老婦人指向對街,“右邊這家是個茶商,常年在外麵做生意,家裏隻有個小娘子,整天病懨懨的,雇了個煮飯的婦人,叫段嫂。我特意問了段嫂,她說隔壁兩個小兒女常日哭哭笑笑的,吵得她家小娘子心煩,讓段嫂買了些小孩子吃耍的物事,送過去說了兩回,隔壁才安生了些,那幾天什麼響動都沒聽見。”
“左邊呢?”“左邊房主人在州裏做幕職官,積了不少錢財,宅院都有好幾座。他自己住一院,剩下這些全都賃了出去。這院宅子去年賃給了一個人,那人後來走了,隔壁犯了凶事,這院宅子再賃不出去,已經空了半年了。”
“賃那宅子的是什麼人?”“那人年紀看著不到三十,書生模樣,隻帶了個仆人,並沒有家眷。住了沒幾天,隔壁出了那事,他恐怕也嚇到了,再沒來住。”“當時租賃這宅院的牙人是誰?”“鮑五,常日在街口那間茶肆裏閑坐。”馮實謝過老婦,走到街口那間茶肆,找見了鮑五。“鮑五哥,能否跟你打問一件事?”
“請說。”“蘇監官左隔壁那院宅子去年賃給了人,當時是鮑五哥做的中人?”“是啊。”
“那人叫什麼?”
“他叫……李二郎,是個書生,來州裏應考。”“他是何時賃的?”
“去年九月底,差三天就是十月份了,他說要賃半年,趕今年州裏的春試。房錢就饒了他三天。”
“半年的房錢他都付了?”“嗯。一個月兩貫錢,他付足了十二貫。”“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蘇監官家裏出了那凶事後,他就走了。”“沒來跟你說?”
“沒有,半年房錢都付了,住不住,這宅院都是他的,我也管不到。今年三月才到期,我正在找下家呢。”
“他生得什麼模樣?”“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他那仆人呢?”“大約二十七八歲,生得高高大大的。”
玲兒從門外歡叫著跑了過來。邱菡驚得全身僵住,玲兒撲進她懷裏、緊緊抱住她時,她才覺得這不是夢,但仍驚了片刻,才顫抖著雙臂摟住玲兒,猛地哭出聲來。玲兒在她懷裏也嗚嗚哭起來。
半晌,邱菡才抓住玲兒的雙肩,慌忙問:“玲兒,你妹妹呢?”“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幾天你在哪裏?”“在上麵一間屋裏。”“隻有你一個人?”“和秋桂姐姐。”“秋桂姐姐?”
“就是每天下來給我們送洗臉水的那個姐姐。”“他們有沒有打你?”
“沒有。秋桂姐姐跟我可親呢。”“她說了什麼沒有?”
“她說我生得好,長大了,一定比月月姐姐還招人愛,能賺來很多錢呢。”
“月月姐姐?”“月月姐姐我隻見過兩回,她生得可美了。秋桂姐姐說月月姐姐一晚上就值五貫錢呢。”邱菡聽了,渾身一片寒栗,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