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荔枝、飛鳥(3 / 3)

尤其最後一條,讓他後半生受益無窮。與同行爭勝,很難爭贏,更難長贏。但瞄準對手的弱處,下手便準,也少失手。

於是,他自己得出那句秘訣:“隻需人弱,何必己強。”他就是靠這一句,生意越做越順,不但真的賺到萬貫家產,更一步步贏過滿京城魚商,成了魚行行首。

邱遷又來到芳酩院,才騎驢走進巷子,就見一輛彩繡廂車停在芳酩院門口。是來客了?還是顧盼兒要出去?不論哪一種,都讓他心裏有些別扭。他這才想到,顧盼兒畢竟是妓女,總得迎來送往、陪歡賣笑。

他有些沮喪,想轉身回去,但想到顧盼兒的麵龐眼波,又有些不舍。猶豫半晌,還是騎著驢慢慢行了過去,快到芳酩院的門口時,見一個身穿翠衫的婢女扶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頭戴一頂帷帽,緋紅輕紗遮麵,看不到臉。但看到她搭在婢女臂上那脂玉一般的纖手,邱遷立即認出是顧盼兒,他的心頓時又跳起來,忙拽緊繩子想停住驢,那驢子卻不聽命,反倒幾步顛到了廂車近前,慌得邱遷死命拽繩,那驢子才終於停了下來。

“邱公子?”顧盼兒忽然撩起輕紗,露出那張粉芍藥般的臉兒。“哦……顧……姑娘。”邱遷慌忙跳下驢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才對。“找見你姐姐和碧拂姐姐了嗎?”

“沒……沒有。”“哦?”顧盼兒細彎的秀眉微微蹙起,“你來我這裏是為了……”

“我……我想問問馮寶的事情。”“真是不湊巧呢,我正要出去,今晚回來會很晚。你明天早上過來成不成?”

“成……”“那好,我先走了。”

顧盼兒放下輕紗前,望著邱遷微微笑了一下,眼波映著斜陽,琥珀盞裏的美酒一般,邱遷又醉了。

“張伯,黃河魚商那裏已經說通了。”“我已經聽說了,有勞馮二哥。”張賜請馮賽坐定,命人奉茶。“這是舍弟牽惹的事端,該當我來補救。”

“他也隻是中人。”張賜一直微微笑著,眼睛卻始終探視著馮賽,聽他提起馮寶,越發警覺起來,但看馮賽語出自然,似乎並不知情。他略有些釋然,不過,心想這事仍是個隱患。

他在汴京魚行居首多年,久已不逢對手,那個於富夥同馮寶截斷黃河魚源後,讓他一時間有些惱怒,想立即反擊。但略沉下心後,他便不再急,還是照多年的法子,等找見於富的弱處,再慢慢整治不遲。

讓他氣不順的倒是魚行其他四商,這四位這幾年麵和心違,對他早已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張賜看得清楚,卻並不在意。然而這次,張賜這邊魚價漲起來,其他四家乘機拉攏走許多魚販。你們既然如此敬我,我豈能不恭陪?

商人所重不過一個利字,於富能截斷黃河魚源,也隻是靠多讓利。於是張賜想出一個借招之計:用於富的法子對付魚行那四商。

他捎信招來西京洛陽的一個人,此人有個把柄握在張賜手中,做事不敢不賣力,也不敢向外泄露。張賜又派蔣魚頭找來馮寶,夜裏帶到他城郊的園子裏。那馮寶是個肚裏沒成算的人,張賜連唬帶誘,幾句話便讓他進了套。馮寶聽見能得三百貫的牙費,立即說自己跟著那個於富,已經知道套路,輕易就能截斷其他四河的魚源。

馮寶果然沒有失信,帶著那人分別去四條河道,將那些魚源大半截斷。張賜這邊魚價被於富抬高五文,他便讓馮寶將其他四家的抬高十文。這樣,他的虧缺便輕鬆補了回來。

張賜和馮寶談這事時,連蔣魚頭都支開,不讓第三人知曉。至於馮寶,張賜也早已打探到他的弱處——顧盼兒。馮寶迷上芳酩院的顧盼兒,這一向常去那裏廝混。張賜自己很少去行院流連,不過他知道那些名妓,尤其是汴京十二嬌,所結交的盡是達官顯宦、富商巨賈。因此,張賜早就使錢去那些行院,暗中買通婢女、廚娘、夥夫,打探各種消息。前不久,張賜恰好從芳酩院的一個婢女那裏打探到顧盼兒的一條短處,而且並非尋常小過。

魚行其他四商的事情辦好後,張賜便將顧盼兒的事隱隱約約講給馮寶,馮寶聽後果然驚得厲害,忙連聲哀求張賜放過顧盼兒,並賭咒發誓不將魚行的事說給第二個人聽。

此刻,麵對著馮賽,張賜心裏始終有些隱憂。他望著馮賽試探道:“馮二哥,你可找見你弟弟了?”“他闖了禍不敢見我,一直都沒找見。”張賜仔細打量,馮賽說的應該是真話,這才放心。“張伯,魚行之事已了,馮賽告辭。”張賜起身將馮賽送出院門,心中頓時輕鬆,馮寶果然沒有透露出去,馮賽看來也並沒有猜破。剩下的,便是給西京招來的那人一些酬勞,讓他趕緊回去,不必再攔斷其他四條河道的貨源。

這魚行又複歸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