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旦忙伸手從腰間拔出那把尖刀,一刀刺進那人腹部,那人猛地一顫,接著吼起來:“他奶奶的孤拐!你竟敢刺我!”隨即,那人也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朝丁旦用力刺下,丁旦被他壓住,根本躲不開,一刀刺進他的胸腔。那人卻不停手,拔出刀,吼叫著又用力刺下,一刀,一刀,又一刀……丁旦隻能挨著,很快連痛都不覺得了,神智臨滅之際,他忽然笑了一下:這輩子至少還糟蹋過許多錢,算是解了恨了……趙不棄一早就來到城東的觀音院,在寺門外等著冷緗。
昨晚他匆匆趕到胡涉兒家,見院門大開,裏麵卻沒有燈光,就已覺得事情不妙。他走進屋裏,聽見屋角有女子呻吟之聲,忙摸到桌上火石,點著了油燈。這時才見地上橫著一具屍體,胸口一個刀口滲著血,但並非丁旦。再看屋角,胡涉兒的妻子坐在地上,身子被麻繩捆著,嘴裏塞著布團。他忙解開繩索,取出帕子,胡涉兒的妻子立即撲向那具屍體,哭叫起來。看來那屍首是胡涉兒,丁旦殺了胡涉兒逃走了。不知道那大鼻頭薛海是否來過。
趙不棄見那婦人哭得悲切,才覺得自己的離間計過於輕率了。不過他生性跳脫,從不黏滯,搖頭歎了口氣,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摸出來給了那婦人,讓她去報官。隨後便轉身離開,回去睡了一覺,醒來後也就不再多想,把心思移到了阿慈身上。
他在觀音院外等了一陣,見馬步引著一頂轎子走了過來。趙不棄朝馬步使了個眼色,先走進寺裏,在庭院裏踱著步觀賞花木。不一會兒,一個婢女攙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頭戴鑲碧銀花冠,外穿綠錦銀絲半臂褙子,下麵是綠石榴裙,身形曼妙,麗容挺秀,如一隻綠孔雀,果然出眾。趙不棄注視著她走進佛殿,燒過香,拜過佛,扶著小婢轉身嫋嫋走了出來。
趙不棄迎上前去,笑著躬身施禮:“武略郎趙不棄給冷夫人問安。”冷緗停住腳,望著趙不棄,一臉納悶。趙不棄又道:“在下冒昧驚擾,是想向冷夫人打問一件要緊事。”“什麼事?”
“阿慈,爛柯寺。”冷緗一驚,隨即對身邊小婢說:“阿翠,你先到那邊等著。”阿翠應聲走到寺門邊,冷緗才又問道:“你想知道什麼?”“你用藥迷昏阿慈,那醜女香娥藏在鐵香爐裏,才有了爛柯寺變身的事,對不對?”
冷緗更加吃驚,忙問:“你想怎麼樣?”趙不棄笑道:“我倒不想怎麼樣。隻是有人思念阿慈,想要她回去。”“誰?”
“這還要問?”冷緗眼中閃過愧色,但強行克製住慌亂。趙不棄又問道:“阿慈是不是在蔡行府中?”冷緗遲疑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她現在如何?”冷緗躲開目光,並不答言。
趙不棄笑起來:“你為了自家丈夫,不但犧牲自己,去服侍菜花蟲,又費盡心思,將自己的好友也弄進蔡府,實在是古今難得的賢妻,隻是你那丈夫似乎並不是什麼賢良丈夫,他現在正摟著菜花蟲賞給他的美妾逍遙享樂——”
“你究竟想要怎樣!”冷緗忽然豎起柳眉,怒聲喝問。趙不棄仍笑著道:“我不是已經說了,我並不想怎樣,隻是有人想要阿慈回去。”
冷緗頓時軟了下來,輕聲道:“她在蔡府,蔡行不放她,我也沒有辦法。”趙不棄再次問道:“她現在如何?”冷緗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她被送進蔡府後,抵死不從,又摔碎了一隻碗,抓了一塊碎瓷片,劃破了脖頸,說蔡行隻要靠近,她就割喉自盡。蔡行雖然好色,卻不願強迫,見阿慈這樣,反倒更加著迷,讓人好好伺候她,等著她回心轉意。”
“哦,她居然這麼烈性?”“蔡行讓我去勸阿慈,阿慈說自己從來沒做過主,也早就不是什麼貞潔烈婦。卻沒想到能遇見這樣的人,能這麼看重她,她沒有別的報答,隻能替他守住這一點廉恥。我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她說,就算死,也不會從。”
“那我更得救她出來。”“怎麼救?”“這需要你相助。你願不願意?”
冷緗又遲疑了半晌,才點了點頭:“是我對不住她。你要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