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美是從你那裏得到蓮觀的手跡,才仿照著寫出那封假信,你沒有發覺?”

“沒有——我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齋舍裏的櫃子起初經常忘記鎖。後來收到蓮觀的信,我才特地去買了個木匣,將那些信都鎖在木匣裏,藏在櫃子中,櫃鎖也時時記著,再沒大意過。那些信至今還鎖在木匣裏,昨晚我還讀了一遍,一封都沒有少。”

“兩套鑰匙也都在?”“嗯,櫃鎖和匣鎖都各有兩把,其中一套我帶在身上,另一套用不到,一直鎖在木匣裏,至今也都在。”又是隔著兩道鎖,卻能取走匣中之物?

趙不尤別了宋齊愈,回到家,見院門關著,便抬手敲門。“誰?”何賽娘的聲音,仍很警覺。

“賽娘,是我。”何賽娘這才開了門,放趙不尤進去後,立即又關死了門。趙不尤見她一臉鄭重,知道她凡事認死理,便笑著道:“多謝賽娘。”“謝啥,我姐姐的事,我不管誰管。”何賽娘轉身走到杏樹下,坐到竹椅上,那竹椅被她壓得吱吱響。她抬眼盯著牆頭,神色始終警惕。墨兒迎了出來:“哥哥,武翔又收到密信了,要他明天交那香袋。這是那封密信——”

趙不尤接過那封密信,仔細看過,冷哼了一聲:“看來這人自認有十足把握。”

“我們該怎麼辦?”“就照信上說的交貨。無論他如何神機妙算,總得找人來取。”“要不要去請顧震大哥派些人手?”“不必。此人已有成算,人多反倒礙事。隻要盯緊來取香袋的人,不要跟丟就成。”

“武家兄弟和我們恐怕都不能去跟。”“有個極好的人選——乙哥,他腿腳快,人也機敏,又不易被人注意。”“那我去叫他來。”不一會兒,墨兒就帶著乙哥進來了。開門、關門都是由何賽娘嚴控。“趙將軍,又有信要送?”乙哥笑嘻嘻地問。

“不是送信,是跟人。”“這個我最在行,隻要被我盯上,他就是鑽到耗子洞裏,我也能揪出他尾巴。”

“好,這一百文你先收著,明天完事後再給你一百文。”乙哥樂嗬嗬收了錢,趙不尤仔細交代了一番,又將顧震給他的一麵官府巡查令牌給了乙哥備用。乙哥接了那令牌,滿嘴答應著樂滋滋走了。

“哥哥,我還發現,康潛應該是彭嘴兒設計害死的。”墨兒道。“哦?顧震不是讓仵作查驗過,他是醉死的?”“我始終有些疑問,康潛平日極少飲酒,就算想借酒消愁,恐怕也不會一次喝那麼多。所以我懷疑當晚可能有人在一旁哄勸,甚至強灌。之前,我給康潛演示了如何從外麵閂上門閂,他有些害怕,馬上從爐壁裏摳了些黑油泥,把門板上的蛀洞填抹上了。剛才我從武家出來,又看了看那個蛀洞,覺著蛀洞上油泥印似乎有些不一樣,但不能確證。康家房子鎖了起來,萬福讓武翔代為照管。我便從武翔那裏討來鑰匙,進到康家廚房裏,查看了一下爐壁。填抹蛀洞並不需要多少油泥,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康潛隻在爐壁上摳了一下。然而,剛才我看時,爐壁上有兩道指印,而且都是新印跡——”

“想謀害康潛的隻會是一個人——彭嘴兒。”“嗯。隻是彭嘴兒現在已死,這樁命案也就隻能沉埋地下了。”

趙不尤和墨兒不約而同都歎了口氣,一起進到屋中,還沒坐下,溫悅和瓣兒從後麵走了出來,兩人神色有些古怪。

溫悅道:“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什麼事?”

“是瓣兒。這一陣,她自個兒去查了一樁案子,就是上個月的範樓無頭屍案,最後竟被她查清楚了。”

“哦?”趙不尤望向瓣兒,很是意外。瓣兒笑著吐了下舌頭,小聲說:“哥哥不要罵我。”趙不尤笑起來:“這是好事,罵你做什麼?不過,那案子真的被你查清楚了?”

墨兒在一旁也驚問道:“瓣兒?你一個人?”瓣兒眨了眨眼:“還有兩個朋友幫我。”墨兒催道:“快說說!”瓣兒難為情道:“還是嫂嫂替我說吧。”溫悅便將前後經過講了一遍。趙不尤聽後不由得笑起來:“好!不簡單!實在不簡單!”墨兒也滿眼驚異:“真是了不起!這案子我是破不了。”

瓣兒又笑著吐了吐舌頭,隨即小聲道:“你們別忙著誇我,最關鍵的,嫂嫂還沒講呢。哥哥,你得先答應我,不許罵我,也不許攆她走。”

“哦?還有什麼?”溫悅道:“她瞧著侯倫父子那麼對待侯琴,氣得不得了,就和曹喜、池了了一起去青鱗巷把侯琴接了出來,帶到咱們家來了。我沒和你商量,自作主張把她留下了。瓣兒,你去把侯琴妹子請出來。”

瓣兒忙望向趙不尤:“哥哥?”趙不尤略想了想,道:“瓣兒做得對,侯倫父子所為,雖然並沒有觸犯律法,但於人倫情理上都決然說不過去,若真要告到官府,我自會力爭。侯琴留在咱們家,不過多一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