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嘴兒扭頭看到墨兒,立即笑著問候:“趙兄弟早啊。他家的事還沒查完?”
墨兒隻應付了著笑了笑:“彭二哥又去說書?”彭嘴兒笑道:“可不是,生來就是辛勞命。”這時,古董店的門也開了,是康遊,仍穿著孝服,滿臉疲容。墨兒向彭嘴兒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康遊在身後剛關好門,墨兒看見萬福從中間小廳走了出來。萬福壓低聲音道:“四個弓手我已布置好了,一個在康家廚房裏,一個在武家廚房,另兩個在對岸草叢裏埋伏。”康遊走過來指著桌上一個布包說:“銀子也準備好了。”
墨兒問道:“密信上說的船來了沒有?”
萬福和康遊一齊搖了搖頭,三人走到後麵廚房,一個弓手坐在灶台上,趴在窗邊,將窗紙劃了道小口子,透過縫隙向外張望,聽到三人進來,他回頭道:“萬主管,船仍沒來。”
萬福道:“隻能等了。”廚房裏擺了三張椅子,萬福坐了下來,康遊卻走到左窗邊,也用指甲劃開一道口子向外張看。墨兒道:“那人既然說派船來取銀子,自然不怕我們,我們恐怕也不必這麼偷看。”
萬福道:“除非他會遁形隱身法,否則絕不可能安然取走銀子,這人是不是在戲耍我們?”
墨兒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那劫匪在打什麼主意?哥哥又去了應天府,他隻能靠自己。然而他唯一想到的是,劫匪這恐怕是拖延之計,把大家拴在這裏,他好趁機逃走。但他是什麼人,根本無從知曉。他將春惜母子藏到了哪裏,更沒有一絲蹤跡。他投密信反倒有可能暴露行蹤。難道這人仍是近旁之人?
墨兒忽然想到,知道春惜母子藏身之所的,除了武翹,便隻有武翱的妻子柳氏。春惜也相信她,她若編造個借口,春惜多半會跟她逃走。同時,武翹找尹氏替他取貨,柳氏也是唯一知情之人。難道柳氏仍想為丈夫報仇?
不過,柳氏又如何能從尹氏櫃子裏偷換掉香袋裏的東西?她既沒有鑰匙,那櫃子和盒子也都沒有被撬損。
墨兒望著廚房後門,想起春惜在這裏偽裝被劫走的計謀,心裏忽然一驚:仍是合謀?柳氏想要偷走香袋裏的東西,唯一的辦法是——花重金買通尹氏,尹氏自己將香袋裏的東西偷換給她!
想到此,他忙對萬福道:“萬大哥,我到隔壁武家去看看!”說著便開門出去,來到武家後門,抬手敲門,來開門的是武翹,武翹低聲道:“船還沒來。”墨兒點點頭,問道:“你家二嫂可在?”武翹有些納悶:“在。”
墨兒走了進去,這宅子他上次從前門到後門穿過一次,不過當時擔憂康潛,事情緊急,沒有細看。房子格局和康家相似,不過要寬展一些,陳設也稍好一些。
武翔和朱氏都坐在中間過廳裏,兩人看到墨兒,一起站起身,臉上都有些憂急。武翔走出來道:“那人會不會在騙我們?”
墨兒道:“目前還不清楚,等那船來了再看。”朱氏歎道:“那船至今還不見來。”墨兒掃視一圈,不見柳氏,便問道:“柳二嫂可在?我有些話要問她。”“我在——”柳氏從過廳旁邊的一間臥房裏走了出來。墨兒見她兩眼紅腫,應該是昨天聽到丈夫武翱的死狀後,傷心痛哭所致。
雖然如此,她卻神色清冷,仍能自持,並不在人前流露悲意。她望著墨兒問道:“趙公子要問什麼?”墨兒話剛要出口,忽然想到,柳氏若真的仍在怨恨康遊,想要報仇,隻該針對康遊一人,何必要劫走春惜母子,更偷走香袋,害自家人?這樣一想,便猶豫起來。
柳氏卻似乎立刻明白了,她緩緩道:“趙公子是在懷疑我?”墨兒啞然,不知該如何對答。“也好,這件事我也該說清楚——”柳氏輕歎了一口氣,道,“昨天聽你說明白後,我已經不怨恨康遊了。我丈夫的性子我知道,他是個果斷人,活得幹脆,死也願意利利落落。康遊讓他那樣死,正合他的意,也讓他少受了苦楚折磨……我倒是該向康遊道謝。因此,趙公子不必疑心我,這兩天我都在家裏,哪兒也沒有去。哥哥嫂嫂都是見證。”
墨兒見她話語平靜堅定,自己真的想錯了,忙致歉道:“事關重大,我方寸有些亂,錯疑了二嫂,還請二嫂見諒。”
柳氏澀然一笑:“趙公子為這事奔走勞累這麼多天,卻沒有分文報酬,我們謝還來不及,哪敢說什麼見諒?”
柳氏話音剛落,武翹忽然在後門邊低聲道:“來了一隻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