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陳望道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可能。
作為《新青年》的主編，陳望道一直對時局密切關注，就算是中央政府的一些動向，他也有其中的線索，但是現在，兩場遊行，他竟然事先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陳望道眯了眼，在心裏思量著，現在看來，是那邊的人動手了，那麼——
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又該如何抉擇？
陳望道同樣愛國，是革命前沿的知識分子，他有著豐富的學識跟前瞻的眼光，但正是是因為此，他看待事情就多了一些顧略。
現在國內的抗日情緒已經快到了一個臨界點。
但到了跟快到了完全是兩個概念。
就像是一把大火，如果火勢夠大，添柴就能燎原，如果火勢還沒起來，添一把柴就可能把火壓死。
期間的選擇，哪怕差了一步也是天差地別。
但新聞媒體的特殊性，又不允許他細細思量，一時間，陳望道揪著自己的胡子，一根根的胡子被他揪下來，他卻毫無所覺。
“陳教授……”祁夜靈不由喊了一聲。
陳望道擺擺手。
祁夜靈隻好暫時閉上了嘴巴。
她回過頭來，目光無意中掃過喬飛，卻見喬飛收起來嬉皮笑臉，臉上同樣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但不過是一閃而逝。
發現祁夜靈看向自己的時候，喬飛仍舊是嘻嘻笑了一聲，說道，“夜靈，晚上我們回家住還是？”
祁夜靈轉開頭。
就在這時，陳望道驀然一拍桌子，說道，“拚了！”
他豁然抬起頭來，說道，“小秦，關於遊行這件事，你馬上跟進報道，用正麵積極的筆觸撰寫新聞，我會聯係《大公報》、《新民周刊》、《申城日報》等一係列媒體同時跟進報道！”
陳望道這番話說的又快又急，以至於房間裏的幾人都不由豁然站起身來。
“教授！”
“老師！”
眾人驚呼出聲。
要知道，陳望道這番話的重量不亞於一枚炸彈。
這時候，雖然國民抗日情緒濃重，但中央政府卻一直沒有表態，甚至有內部消息說，中央遲遲不抗日的原因是因為要跟日本人合作。
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陳望道不顧自身安危，貿然發出消息，中央會怎麼想？委員長會怎麼想？
“夜靈，智博，小秦……”陳望道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聲音沉重，“我們知識分子一直以來都喜歡明哲保身，但是常言道，沒有犧牲就沒有收獲，我們就要有點飛蛾撲火的覺悟，不然，等到侵略者到了家門口，我們再反抗嗎？”
祁夜靈、張智博等人對視一眼，不由深以為然。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不正是複旦一直以來的教育理念嘛！自己這些人，身處曆史的滾滾潮流中，要麼奉獻，要麼沉淪。
而中間，則永遠是萬世罵名。
“那我們應該做什麼？”祁夜靈輕輕的問道。
“磨刀霍霍，隨時準備組織複旦大遊行。”陳望道聲音中帶著一股堅定，“明天我們的報道之後，全國會掀起革命的浪潮，我們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讓中央表態。”
“我知道了，教授。”眾人重重點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站在眾人身後的喬飛忽然說道，“不行，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