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4月15日,青果的生日。
青果起來了,洗漱過後,騎車去北村,她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得找到一個能幫她說話的人,好歹也得再試試。她分頭去了張教授和王教授的家,兩位先生都很同情她,但都婉言拒絕了她的請求。
青果站在教授樓的外麵沒轍了,難道就讓方明這次回來的機會白白溜走了?他也許明天就要回北京,我這不就被撂在旱地兒裏了嗎?她推著自行車在教工宿舍區裏徘徊,圍著北村教授樓繞了一圈又一圈。她又繞到方明的樓下了,抬頭看看他的窗戶,再看看手表,11:30,這會兒他也許在家,再去找他?青果定了定神,咬著牙,把車架好了,硬著頭皮走進方明的單元樓。
她輕輕叩門,一下,兩下,三下,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等了半天,沒有人來開門。青果舉手再敲,這回重一點兒,一下,兩下,三下,又等了好長時間,裏麵還是沒有聲音。青果失望了,她知道他已經不在裏麵了,但在同時,她也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再強求自己看他那張臉了。
她趕緊騎車去係裏,那兒也許有什麼消息。在係辦公室裏,小王、大劉、周主任正往外走,準備關門。周主任拿著包迎麵跟青果撞了個滿懷。
青果忙喊了一聲:“周主任!”
周主任看見她立即停下,說:“你的事今天上午方先生跟我說了,就按他的指示辦,五年後你再說吧!”
青果聽了如五雷轟頂,半天才問:“周主任,你能告訴我他還在學校嗎?”
“沒有,今天上午交代完事情就走了,他回北京開人大去了。你也別再找他了,這個事情就這樣了,好不好?”
完了,這就是徹底的完了!也不在乎辦公室裏其他幾個人的臉色,青果調頭就跑出去,她知道如果她不跑,肯定就會讓他們看見她的失態。
她邊走邊哭,萬念俱灰,回到宿舍一頭栽在床上。
陳軍打了飯回來,看見青果又在床上哭,就走過去抬手在她額頭上摸摸,又在自己額頭上摸一下,喊:“青果你發燒了,快躺下,快躺下,我去衛生院給你要點藥來。”
“砰”的一聲門在她身後關上了,青果心裏一驚,對啊,出去的門就這樣關上了,我跟歡歡再怎麼著急都沒用,就是急得渾身冒火,今天燒死,都沒有用!
沒一會兒,陳軍回來了,拿了兩包藥,一包退燒的,一包發汗睡覺的,讓青果服下。然後要她脫了褲子躺下,青果乖乖地聽話照她說的做了。也許是這兩日情緒緊張,頭天晚上又睡得很晚,加之燒得迷迷糊糊,哭得暈頭轉向,她躺下就睡著了。陳軍看她睡了過去,心裏稍稍放下一點兒。過了午休時間,她要去上課了,見青果還沒有醒,她便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青果就一直這樣昏昏沉沉地發低燒,一晚到天亮,時醒時睡,斷斷續續地一直在流淚,熱度也沒有減。早上她醒來了,也不知是幾點了,屋子裏悄無聲息。她靜靜地躺著,腦子裏一片空白,昨天的事情好像都想不起來了,大腦後麵木木的,她摸摸額頭,感覺熱度稍微減了一點兒。
門上突然有重重的敲門聲。青果閉上眼,誰也不想見,就沒有吱聲。
沒一會兒門推開了,就聽見竇鬥的聲音:“青果,你在嗎?”
青果忙在被子裏應了一聲:“在,在。”從被子裏慢慢坐了起來,把蚊帳撩開,竇鬥已經站在她床前了。
青果不好當著他的麵換衣服,隻好穿著睡裙坐在被子裏,勉強衝他笑了一下。
“你怎麼了?”竇鬥見她蒼白又憔悴,倆眼腫得跟倆桃子一樣,大驚。
“沒什麼,沒什麼。”青果喃喃,低了眼。
竇鬥急了,握著兩拳,又起身把屁股下的凳子往床前挪了挪,往近裏湊半步,仔細看了看青果的臉問:“出了什麼事情?昨天不是你生日嗎?我昨天猶豫了半天沒敢來,今天心裏就發毛,想還是來看看你,果真有事情,你看我的感覺還是對的!你是怎麼了?”
青果被他一問,所有的傷心事都湧上了心頭,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她抽泣著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
竇鬥聽完了微微一笑,問:“所以你就病倒了,發燒了?”
青果生氣地瞪他一眼,虧他還笑得出來!
竇鬥動了下嘴唇,看著她想說什麼,一時又漲紅了臉,低下頭,他避開青果探究的眼睛,兩隻手攥得更緊了。兩人就這麼對著呆坐著,青果不能起來穿衣服,讓她覺得難為情。
時間好像凝固住了,青果覺得好難挨,你倒是說話啊?可竇鬥一味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他抬起頭來說:“我今天來,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