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和青果正弓著背在山坡下的菜園子裏忙活，就聽見女兒乖乖站在坡頂房廊子上不耐煩地大喊：“Mom，電話！”喊完，摔門就進了樓。
青果直起腰來，拍了下手中的泥，對林歡說：“你一會兒進屋把你的髒鞋脫在外麵，不要把我的波斯古董地毯搞得都是泥。”
林歡正在低頭埋一棵西紅柿秧子，沒理她。
青果衝他又喊了一嗓子，林歡才抬起頭來笑道：“哎喲，你的地毯就那麼金貴，我的鞋就不配踩在上麵啊？”
“誰讓你穿著你的高級鞋跑到泥地裏呢？聽見沒，不管什麼鞋都給我脫到外麵去！”
“霸道。”林歡低頭小聲嘟囔一句，青果笑著扭身走了。
沒一會兒，林歡進了家門，把鞋脫在門外，光著腳丫進屋，剛要張嘴問，就見青果眼淚汪汪地坐在廚房裏，他過去一把抓過她的胳膊緊張地問：“怎麼了？家裏又出事了？”
青果搖頭：“歡歡，你知道剛才誰來電話嗎？”
“誰啊？”
“老支書！他告訴我李心走了……”
“什麼？！”
“李心走了，他跑到四川去賑災，把自己留在那裏了。”
“真的？！”林歡倒吸了口涼氣，也叫了起來。
青果木呆著兩眼，喃喃道：“是真的，歡歡，是真的，我知道他也就是這樣一個結局，這個結局其實是他想要的，”又抬頭說，“我跟你說過，去年回去跟他在電話裏吵了一架，就覺得情況不妙，這個結局不奇怪。”
“唉！李心這人太特別了，咱們中國其實需要這樣的人，死了太可惜，要說拿多少人跟他換都值啊！”林歡歎一聲。
“可他把自己逼到這樣一個境地，走也是必然。”青果說完眼淚湧了出來。
林歡忙拿袖子給她拭淚：“傻子，你別把自己傷著，人死了不能複生。”
沒等他說完，青果紅著眼說：“我要去送他，我們同學和社科院要在北京開追悼會，下個星期二，我要去送他。”
林歡推開她問：“你想好了，真要回去？”
“嗯，我都跟支書說了。”
“媽媽你不要去！我不想讓你去！”一直站在旁邊的乖乖發話了。
林歡一聽笑了問：“怎麼了，乖乖？”
“下個星期我在學校裏的Show開演，我們都排了一個學期，媽媽要走了就看不到了。”
青果搖頭衝著孩子苦笑：“乖，我們讓爸爸錄下來行嗎？等回來看，媽要不去送這個同學，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媽都後悔去年因為跟他吵架，沒去見他，要是這回再不見他，媽媽可能要後悔一輩子。”
林歡低頭看著女兒說：“我們就讓你媽去吧，要不然她在這裏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到頭來整天跟我們發脾氣，罵我們，那我們豈不更倒黴？”
說得青果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