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仙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小小的臉龐,依舊是如此熟悉的輪廓,此刻卻清晰地映在眼前。正如她所說,知道和看得見,真的是兩種感覺。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小小輕輕咬唇,激動地檢查著毒仙的眼睛,唇邊笑如百花齊放,絢爛得讓人移不開眼。

毒仙看到這嬌俏的模樣,心底竟不由得一軟,嘴角也跟著越來越彎。這種感覺是那麼陌生,又是那麼美好。

“現在看不出異狀,應該暫時沒什麼大礙,但還要觀察一個月,還要再塗抹一個月的藥!”小小邊說邊往毒仙的眼周塗上透明的藥膏。

一邊聽著小小念叨,一邊抬首望向窗外,掠過這屋子,這景象,那原本明亮清澈的眸子,竟染上了些許暗沉,眼睛剛能看見,接觸到光還有絲刺痛,但那刺痛似乎也刺痛進了心尖。

“眼睛剛能看見,要慢慢適應,現在正是黃昏時候,光線不至於太刺眼。這段時間眼睛要多休息,不要逼著自己去看太多的東西,慢慢來!”小小慢慢叮囑著,嘴角卻始終不散那抹笑花,“你先適應適應光線,然後今晚好好休息休息眼睛。我去告訴璿這個好消息!”

小小說完一溜煙便跑了出去,許久不曾這麼輕鬆愉悅過了。

那原本垂在掌心的袖口驀然抽去,空空的掌心,心房也有些空空的。毒仙暗嘲了一下,收回了心思,從袖中拿出那張他畫了三個時辰的畫,慢慢展開,嘴角竟也浮起陌生的,暖笑。

“少主!”白若纖從門口走了進來,少主終於能看見了,十幾年了,他終於又看見了。她曾說過,寧願用自己的雙眼換取少主眼睛的清明,終於,上天見憐,終於讓少主看到了。白若纖激動得眸中霧氣彌漫,水光盈盈。可眼睛一側,看到那幅畫,不由得嘴角的笑都僵掉了。一抹酸楚,刺痛,苦澀一齊湧起心頭。未曾親眼見過,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時候做出的畫,竟是絲毫不差。

毒仙慢慢轉過眼睛,淡淡瞧了白若纖一眼,沒有驚訝,沒有任何情緒,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今晚,依舊按計行事。”

“是!”白若纖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掩藏著住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沒有情緒,這世上,真隻有一人能激得起他的情緒嗎?

漆黑的夜幕籠罩在南蠻的上空,無月,星繁。那閃爍的星子將夜幕的神秘演繹得淋漓盡致,更襯托出蒼穹的浩渺無窮。

今夜的南蠻是熱鬧的,君王過壽,舉國同歡。

南蠻王宮燈火通明,流金溢彩,觥籌交錯,絲竹不絕,八音迭奏。落炎在宮內大擺筵席,後宮妃嬪及三品以上的官員皆出席,而子嗣,卻獨獨小小一個,頗為淒涼。

這一夜,似乎喝得很盡興,卻似乎個個滿腹心事。

酒酣之際,落炎以不勝酒力為由,令群臣繼續取樂,自己先行退場。小小也跟著辭宴了。

看到小小出現在自己的寢宮,落炎並不驚訝,似乎這本在意料之中,隻是淺淺一笑,笑意不達眼底。

落炎換上了小小親手縫製的衣裳,歲已上了年紀,卻依舊別有一番風采。坐在高坐上,靜靜品著茶。

“小小真是心靈手巧,這衣裳竟是如此合身!可惜……”落炎放下茶杯,輕輕喟歎了一聲,那聲音和眼眸確實是包含了無盡的可惜。

小小抬眸望著落炎,那張染著歲月風霜的臉龐,寫滿了孤寂落寞與一抹淡淡的狠絕。

“這也許,是我最後,也是唯一能為你做的!”小小如實說著,言語之中對落炎的愧疚之情一覽無遺。然而,很多事情,並非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而行事。

“有你這麼個女兒,何嚐不是一種幸運。如果可以,我會願意一輩子把你當我的女兒,待我百年之後,便將這王位傳與你,因為我相信,以你的聰慧和東方璿的實力,要將南蠻推至輝煌的頂端那是輕而易舉的,就算最後南蠻歸入東方,至少我的百姓,一生無憂。隻可惜,你不願意等了。”落炎輕輕說著,閃爍的眸子藏著惋惜,傷痛,和無奈。

小小微微皺眉,但隨即漾開一朵淺淺的笑花,“原來你都知道了!”

落炎也直勾勾盯著小小瞧著,搖搖頭而語,“難道你不曾發覺,你長得有三分神似朵朵上邪麼?我此生最虧欠的人,是南櫻。當初我親手將她送到朵朵上邪懷裏的,帶著我的孩子。我知道她是恨我怨我的。她是那麼高傲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等那麼久。所以她才會不要我的孩子,生下朵朵上邪的孩子吧!但無論怎樣,既然你是她的女兒,我便會當你如親生,隻可惜,我能容你,你卻不願容我了。”說到這,落炎的眸底是淡淡的愧疚,是深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