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抓住東方璿的手,隔著木窗戶深深望著裏麵,如秋水彎過的翦眸撲閃了幾許,毅然帶著東方璿走了。南櫻看來早已安排好一切了,不需要她救了。母女?親情,她十五年來都沒有過,也不該再奢望。她說過,有爹爹和哥哥就可以了的,真的有爹爹和哥哥就可以的。還有這一雙牽著她,支撐著她的手就可以的。
“小小,你有我,不孤單的。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出了泠月宮,東方璿望著一直安靜地走著不發一語的小小。知道她雖然不說,心裏絕對很難受。她最重視親情的。以後在宣王府的時候就整天嚷著要回家看爹爹和哥哥。當年宮千行要被處決的時候,她是哭得肝腸寸斷的。如今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拋棄,怎麼會不傷心。
“我沒事的,從來沒有擁有過的,便不會奢求太多。走吧,去找母後和二哥。”小小對著東方璿輕輕一笑,卻笑得很言不由衷,看得東方璿心裏不由得隱隱有些痛。
“恩,快走吧。等會恐怕會有一場大戰。西番開始要變天了,是風是雨是晴天,看看朵朵上邪有多少能耐了。”東方璿望了望朵朵上邪所在的九龍殿的方向,嘴角斜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漆黑的眸子如高懸的夜幕,探不見底。
東方璿和東方瑾逃出去後,朵朵上邪多增加了一隊的兵力守著縵紗宮。不用猜測也知道他們絕對會回來救她的。孝,為了這個字他們被他折磨了六年,怎麼可能就這麼扔下他們的母親不管。再者,他也是怕蘇縵兒又做什麼傻事。畢竟他的心思她絕對能猜到。
朵朵上邪有時候也很無奈,最了解他的人,偏偏是最討厭他的人。一生隻想得到的一份愛,偏偏換來的是恨。
東方睿早已把西番王宮的地圖背的滾瓜爛熟了,再加上東方璿東方瑾的指引,這會摸進縵紗宮也是輕車熟路,沒幾下便躲過那些侍衛進入到縵紗宮的內庭院。卻有點摸不著他母後在哪裏。
清風伴著花香,東方睿感歎了句,若非在此時刻,他也想感歎一下這庭院裝飾的用心。每一塊無不巧奪天工,精致得讓他想摧毀。這個地方,是他家破人亡的地方。他父皇死在這裏,他母後兄弟在這裏被人淩辱折磨。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是時候讓朵朵上邪償還了。東方睿輕輕呼了口氣,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緩緩走來,細碎的,又有些沉重。想必是哪個宮女,正好,找來問問路,這麼找下去太浪費時間了。
東方睿一個念頭剛起,便快速一躍,在空中閃過一道弧度,劍影剛映過月色透出冰涼的光芒,便抵上了來人的脖子。
隻是當那劍影閃過彼此的眼睛,兩雙眸子對上的瞬間,恍若一道驚雷閃過,震得對視的兩人,都愣住了。
冰涼的劍刃抵在脖子的肌膚處,涼意迅速在身體裏蔓延,慢慢的,滲透入心。朵朵愛靜靜望著眼前的人,一股股的酸楚莫名湧上心頭,六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麵,他是拿著劍抵著她的脖子,六年後第一次相見,他還是拿著劍抵著她的脖子。六年前,她父王要滅了他的國,六年後,他是回來滅她的國的吧。
他沒怎麼變,隻是妖孽中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穩重與淩厲的氣勢。這張她想著念著六年的臉龐,朵朵愛知道,其實心中很雀躍,至少知道他活得好好的。可,也好痛,好痛好痛。
原來,生命的軌跡,就是這麼迂回。可無論怎麼繞來繞去,他和她,始終都是對立的。
東方睿愣了一下便收回了劍,從決定進王宮的那刻起,他就有預料了遇到她的可能性,可,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她的眉間,蹙著淡淡的痕跡,籠著微愁。比之之前,更瘦了,高挑了,不活躍了。六年前的她,是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小公主。六年後,卻忘了無憂無慮是什麼嗎?
風颯颯吹過,卷起幾篇飄飛的葉子,在兩道身影之中翩飛著,倒影進兩雙明眸之中,瞬間漣漪盡散。
巡邏的腳步聲打碎了一地的靜寂,搖曳的燈影或長或短地拉扯著兩道身影。朵朵愛輕垂下眼瞼,眸子輕閉了下,瞬間又睜開了,如湖平滑,如鏡無痕。菱唇輕啟,音細如塵:“左拐,第二間房。”說完也不多看東方睿一眼,轉身繞過拱門迎上巡邏的侍衛,“我的珠釵掉了,幫我到那邊找找,那是父王賜給我的,找到重重有賞!”